首页 -> 2005年第1期

捏造

作者：小　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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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北石窟寺
　　
　　在北石窟寺　我发现
　　即使石头也经不起岁月的推敲
　　即使那些大大小小的佛　也在风化
　　轻轻触摸它们
　　满把都是粉尘
　　后退三步再看 佛也
　　坚持不住当初的面容
　　
　　我为我的心虚　暗暗地
　　找到些许慰藉
　　我不喜欢寺庙和佛像
　　哪怕它们历经千年风雨
　　我喜欢它们人一样
　　有着并非经典的
　　软弱的一面
　　
　　风像我媳妇一样
　　
　　风像我媳妇一样地 进来了
　　风在客厅里看了看 无人 又在
　　卧室里看了看 还是无人 它推了推
　　卫生间的门 发现门从外面闩着
　　风没有进去 风最后
　　进入书房 风终于找到了我
　　风像我媳妇一样 轻轻地
　　一言不发 出去了
　　风再也没有进来 留下我
　　像孵蛋的母鸡 独自散热
　　
　　捏　造
　　
　　风雨有
　　风的身子　雨的手
　　风雨捏着这个人
　　把他的脸 捏成另一张脸
　　把他的骨头捏成另一个人的骨头
　　把胆量捏破并且泄漏苦的胆汁
　　把心捏碎 流出
　　弄脏的血 变色的血
　　风雨把这个人
　　捏着 捏成泥人
　　捏成风雨所需要的品格和造形
　　风雨走了
　　留下这个人
　　面无惧色
　　
　　吃　掉
　　
　　二两卤肉让我
　　吃掉猪的半张嘴 以及
　　残留在猪嘴上来不及说出的
　　半句迷惑
　　我的嘴还有一息尚存的同情心
　　仅仅一点点 转瞬即逝
　　猪的嘴唇就已经滑进我胃里
　　在胃里嘟嘟囔囔 我用胃
　　捂住它 不许说
　　我的嘴也不说
　　胃可以把所有的抱怨和牢骚
　　都消化 甚至
　　可以吸收 作为营养
　　在嘴馋时 我已习惯于
　　吃掉另外的声音 另外的
　　奔跑和跳动
　　扔掉另外的骨头
　　留下自己的骨头
　　把自己的肉体穿好 把皮肤也穿好
　　用衣服伪装起来 用行动
　　’
　　打败另外的行动
　　用嘴吃掉别人的嘴
　　
　　只有袜子
　　
　　只有袜子知道心疼脚
　　只有袜子把脚包得严丝合缝儿
　　只有袜子不想被看见
　　只有袜子 只有袜子
　　
　　谁要弄脏脚
　　先要弄脏袜子
　　谁要把脚磨破
　　先要把袜子磨破
　　鞋与袜子目的相同
　　鞋又是
　　大大咧咧不负责任的
　　只有袜子 只有袜子
　　仿佛它是脚的亲娘
　　
　　坐
　　
　　大侄子
　　是个小孩子
　　他从乡下头一次
　　独自进城来看我
　　我说坐吧
　　他看了看在他眼里
　　格外豪华的沙发
　　小声说
　　不
　　然后
　　两只眼睛四下里望
　　然后若无其事
　　走到阳台上
　　搬了把椅子
　　搁在
　　空荡荡的沙发旁
　　坐在椅子上
　　
　　漆黑的午夜
　　
　　不远处的夜色里
　　有人说话
　　声音比夜色还要黑
　　所以能够传过来
　　把一个熟睡的人吵醒
　　但是
　　看不见说话的人
　　只知道他们
　　一边走
　　一边说话
　　在漆黑的午夜
　　他们不会停下来
　　在漆黑的午夜
　　他们说的话
　　渐渐
　　和夜色一样黑
　　不知不觉
　　被夜色稀释了
　　融化了
　　
　　鸟　人
　　
　　一个鸟人来了
　　他从高高的脚手架底下一直爬到空中
　　他想飞
　　他的胳膊上
　　还没有长出好看或并不好看的羽毛
　　腿也未退化
　　这个鸟人
　　他只是用他的脚把自己
　　抬到空中
　　其他条件 均未成熟
　　
　　小　风
　　
　　一点点小风
　　拨弄着晾在阳冶上的衣服
　　它没有跑到屋子里来惊扰我
　　目前 它只对
　　我的外衣感兴趣
　　目前
　　它一点也不想进入我
　　深不见底的内心
　　
　　走　路
　　
　　走路的时候
　　不仅仅是
　　脚在走
　　腿也跟着
　　臀也跟着
　　腹部一胸部 臂和手甚至
　　头和头发
　　以及衣服
　　都跟着
　　脚把它们带到哪儿它们只好
　　停在哪儿
　　它们做不了自己的主
　　只有思想
　　可以停在原处 可以
　　在途中逗留
　　当然也可以走得比脚还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