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11期

第一场雪之后

作者:文乾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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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瓶酒被打开以后
  
  一瓶酒被打开之后
  放在桌子上。房间里一时
  被酒香充满。没人喝它
  没有被手指触摸它,甚至攥住它
  随着时针往复,它的碎片
  像光亮,像声音,像灰尘
  消失于房间内:柜橱、沙发
  和玻璃吊棚上
  它终于被变成水,或不是水
  在房间里它不再是原来的事物
  它被房间彻底地改变。之后
  像名牌垃圾被环保车运走
  
  那天夜里
  
  那天夜里
  黎明进入睡眠
  树杈之间,空地和空地
  像天空一样舒朗
  透明或半透明的物体
  像大群白银,纷纷飞临
  悄无声息。悄无声息地
  覆盖了整个城市
  这黎明,顿时
  充满肃穆气息
  街灯暗红,在四处眨动
  如无家可归的眼神儿
  今天,什么事也不想做
  今天,什么事也不想做了。躺在
  田野里,把身体摆成一个标准的汉字
  枕着青草的香味儿,还有闷热的风
  闭上眼睛听不远处的一片玉米地,它们的
  叶子没有动静。太阳吊在额上,一会儿
  就晒得顶不住。蚊虫也围上来聚餐
  翻身起来,发烫的土灌进鞋里,刺痛的
  脚心很过瘾。爬上斜坡,蹲在路边的
  大杨树下,汗珠儿还是呼呼地往外冒
  似乎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反正
  今天也不想做什么事了
  
  木 桥
  
  垂柳的叶子陆续降落
  树阴里的木桥完整地呈现
  他在木桥上有过一次张望
  送最初的背影,慢慢消失
  现在,再看木桥似乎有人在张望
  但不是他。他在远处蠕动两下嘴唇
  这个时候这里已是淡季。他来
  只是看看——其实,桥上并没有人
  也没人张望。他对自己暗笑一下
  
  下雪天
  
  下雪了。下雪
  雪片很大
  虽然没有大过席子
  它们,由远而近地
  轻缓地,绵密地
  洒落下来。雪
  像轻音乐的一个一个音符
  落在头发上,脖颈上
  脸颊上,肩上和衣襟上
  被弥漫,被浮动起来的
  身体,随着雪片洒落的节奏
  这时候像伞一样舒展开来
  街两旁整齐的,黑色的树干
  被雪厚厚地包裹起来,慢慢浸透
  一点一点地渗入体内
  其实,刚入冬的时候
  下过一场雪,但很快
  就被吸干
  雪,被这些交错的街道
  密密麻麻的窗口、汽车
  还有几百万张嘴巴吸干
  总之,雪是被这座城市吸干的
  今天,总算下了这场雪
  总算下了雪
  零下三十度的空气,再加上
  这场大雪,冬天
  就像个冬天了
  
  看来情况有所变化
  
  看来情况有所变化:时令未到
  秋雨就带着寒意而来。酒正在变成水
  其间有不少细节,没人知道也没人猜
  反正人都走了,茶该凉下来。假如凉不下来
  坚持已没有一丁点意义。过几天,田野里
  该撒一层清霜,离第一场寒流也已不远
  回头看
  多年以前,在火车站等车
  从他的座位前走过一张
  令人怀疑的脸。具体的
  时间已经模糊,但令人怀疑
  所形成的影像一直没有走远
  从那以后,他就开始了
  回头看。比如,他在
  大街上走,经常回过头
  看看后面,是否有一张
  令人怀疑的脸,在注视他
  或者发现同样令人怀疑的脸
  正在注视着其他人。但愿没有
  这样会使他的心情放松一些
  到后来,也就无所谓放松或不放松
  只剩下回头看的习惯
  
  思考的问题
  
  迈着地板上长条格子,
  或者望窗下这条古式大街。
  街不是昨夜的街,
  不是今晨的街。
  是明日的街?不是。
  它是现时的街。
  中午预报说:今晚降温,有大风。
  天气和他思考的问题无关。
  
  第一场雪之后
  
  在北方,第一场雪之后
  这是随季节而来的景象
  一些树木的头部,悬挂着
  一团一团黑色的物体。不知
  是鸟窝儿,还是冬青
  或者有些是鸟窝儿
  有些是冬青。在这里
  冬青是一种植物,耐寒
  望着这些物体,天就暗下来
  一些鸟儿已经归巢
  一些鸟儿正在回家的路上
  这个季节,到下午四点钟
  山野里已经听不到声音
  
  雪 刃
  
  一层一层斜立着雪刃
  锋芒迎向风来的方向
  并且切割着风。风被切成
  一群白色飘带,在天空与雪野
  扁平状的空间里抖动
  雪刃上,毛刺儿坚硬,闪着
  点点寒光。辽阔而寂寞的战场
  看不见血,听不见呐喊和挣扎
  只有白色飘带,像波浪一层一层
  扬起,在内心构思柔情
  
  [责任编辑 陈永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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