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期

事到如今

作者:张新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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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必
  
  有些书徒有其表
  寒碜得只有一页
  封面
  
  如同有些人 不仅是单薄
  你对其生出的骇异 反胃
  会使部分心理致残
  
  我赞赏王小妮的一句诗
  不认识的人就不必认识了
  同理 没兴趣的书就不必细看
  
  一生中只有几本书和你有关系
  他散发的气味和魅力
  让你一拍即合 入心入眼
  
  他分期出现在你的生存中
  来催化你 来激活你
  给你另一种呼吸 另一片蓝天
  
  那种契合的欢愉就是缘分
  他言说时的睿智与亲切
  充盈至每个标点……
  
  因此 一生中不必读许多书
  有些浏览浏览就行了
  有些不妨对他做个鬼脸
  
  事到如今
  
  这当然是一种结果
  用形体诠释这四个字
  应该耸肩 摊手 无可奈何
  
  童颜变鹤发是一种
  生米成熟饭是一种
  泪出来时只有一滴
  因为要流 就注定成河
  
  长喉结和乳房是必然的事
  单眼皮割成三眼皮是偶然的事
  回到从前不可能
  每一嗓从前都是童声
  还在唱“排排坐,吃果果……”
  
  叹息是另一种吹
  能灭掉一支开花的烛
  也能点燃世事的
  万家灯火……
  
  火葬场的烟囱
  
  世上的箫 只有这一支
  无孔
  谁在夜以继日地吹
  把一炉红焰和火中睡者
  吹得花枝招展 春意融融
  
  一首“回家”的曲子
  活着时谁也没听懂
  待到双眼闭了 在火中躺下
  旋律才响彻苍穹
  
  都要被这支曲子接走
  彻底卸下身上的负重
  哭着来到人间
  又被红尘深埋的我们
  终要被箫声扶起
  跟随一个个音符
  袅袅升空……
  
  大音希声 大箫无辞
  今夜谁在睡火?
  零点——立冬
  
  仿真时代
  
  水印和暗处的伟人头像
  已仿制得天衣无缝
  面值愈大的钱币
  愈有理由让我们
  诚惶诚恐
  
  一个农妇为一张二十元的假币
  在市场上哭完了一生的泪水
  一头注水猪在长夜里
  痛得自寻屠刀
  至于用炭粉喂出的乌鸡
  据说已黑至每一根睫毛……
  
  无边无沿的仿制业
  正突飞猛进
  重阳节无须九月九
  嫁接的茱萸
  真实得怀念欲滴
  踏一座人造的土丘
  就算登高
  
  所谓写作
  
  写作其实就是码字
  就是自言自语或对人说话
  我属于后者 我倾吐的对象
  首先是我的好友亲朋
  我的窗前月 盆中花
  述说心中的风吹草动 苦夏寒秋
  我忠于自己的口型 手姿
  一些夸张和浪漫刚露头就自惭形秽
  一群巧辞妙语才到舌尖就被我扼杀
  我当然想感染听众并达成交流
  从一团抹布走向生存的千丝万缕
  剥一只人造翅膀现出来井底之蛙
  我也会抒那么一点点人之常情
  但绝不手舞足蹈 呀噢哦啊
  只不动声色地在听众眼底
  催开一朵 最多两朵感动之花
  峰回路转时我有意缄口不言
  恭请他们去沉思或惊诧
  让简单朴素的语汇仪态万方
  我挽弓有术 放箭有靶
  
  像对人说话一样伏案写字
  我常常从稿纸上抬起头来
  用他们的表情验证我的笔力
  因为亲近和平等 才没有人在乎
  我文字的潦草 嗓音的沙哑……
  
  口无悬河 只有一脉小溪
  刚好匹配低处的谷子 芝麻
  风采不如演说者但毕竟大同小异
  异者 他们在台上 我在台下
  
  盗贼来访
  
  大约凌晨四点
  他们在我客厅的沙发上
  安然就座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他们擦汗、扔餐巾纸
  喝啤酒、啃苹果
  这伙人胃口好,兴趣也广泛
  翻检书报,还揉了揉
  我刚写完的小说
  从遥控器的被挪动
  猜测他们再放肆些
  就可能看影碟、唱流行歌
  
  他们是如何进来的
  实在是一个谜
  那么,在他们的眼里
  根本就无所谓门和锁
  出张家,进李家
  步履平静,心态祥和
  那晚我意外地取消了
  坚持多年的梦游
  否则我会视他们为
  来访的文学青年,热情地为之授课……
  
  吃饱喝足,他们还来不及
  检阅我的全部家私
  消防车就尖叫着开来
  ——对面的七楼B座
  突然失火……
  
  凌晨四时五十分
  我在现场写完这首诗
  决定一稿两投——
  110和派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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