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期

印象诗

作者:阿 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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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不忍
  
  这是岁月,这是镜子
  走远的青春、红颜
  和你我沧桑的面庞
  我背过身去,不忍看到
  一块镜面在优雅处破碎
  我飞身离去,不忍听到
  秘密伤口的孤声悲泣
  我是如此不忍——
  我爱的夜被不眠的火车带走
  我是如此不忍——
  一串文字的泪水淹没你的双眼
  岁月远逝,镜子破碎啊
  ——我是如此不忍
  
  秋风辞
  
  一个人按捺不住衣裙,
  和那些落叶
  一个人被秋风乱卷
  被薄雨湿透
  风有多无情,你就有多疑惑——
  这些听天由命的树叶
  能否成为胸饰?
  雨有多冰冷,我就有多惊慌——
  多年前的爱情回来
  抚慰一张三十七岁的脸
  
  取 暖
  
  是谁说,“你一个人冷”
  是的,我,一个人,冷
  我想,我还是抱住自己
  就当双肩上放着的是你的手臂
  就当你的手臂在旋转我的身体
  就这样闭着双目——
  头发旋转起来,裙子旋转起来
  血和泪,幸福和温暖旋转起来
  “你还冷吗?”
  我似乎不冷了
  让我的双手爱着我的双肩
  就像你爱我
  
  夜 半
  
  夜是如此安静
  没有风雨,没有虫鸣
  只有我自己的呼吸
  我想念的那张脸,仍有惊讶的天真
  我想念的那双手
  留有战栗的余温
  我想念的无数个夜晚
  是爱人消失的嘴唇和怀抱
  距离阻拦了我柔软的手臂
  却仍能于文字中抚摸你
  感 动
  
  雪,全是雪
  在我们的四周,覆盖了
  三十多年前的
  全部生活
  然后,是阳光。阳光
  出来,慢慢
  消融雪
  
  我重新看到你
  和你的黑发
  看到风细长的手指
  触摸你的面颊
  我一直在,我一直在
  你的身后
  
  让我流泪的不是风
  是时光在心中
  升起的一种感动
  
  波,浪,波浪,波……浪……
  
  你我之间
  先是微澜,再是惊涛骇浪;你我之间
  先是爱,继而是恨
  然后是爱恨交加
  现在是慢下来的
  时间,河流
  ……和尘埃
  
  隐秘的抒情
  
  她裹在玫瑰色的丝绸里
  玫瑰色的眼影婆娑
  玫瑰色的口红雨露
  细长的十指,是暧昧天空里的
  十道玫瑰色闪电
  
  风轻轻吹来:
  窗帘舒垂,睫毛暗卷
  眼光飘散
  衣衫的呢喃落下……
  私藏的玫瑰色海洋
  一片片微澜……
  
  印象诗
  
  我需要这些枝条
  这些黑色枝条上的冰露
  所孕育的春天
  需要严冬呼唤的雪花
  所覆盖的田野
  需要红扑扑的小脸
  所仰望的蓝天
  需要咿咿呀呀的童声
  所吟诵的诗句
  ……黑头发和红纱巾
  在风中飘。
  我在寂静的窗前写道:
  冬尚未离去
  春已回到大地。
  一滴水回到源头
  我和你回到相爱的夜晚
  
  害怕爱了
  
  是谁啊,让我们害怕爱了?
  不是我啊,不是
  不是我——
  让爱成了一个短暂的玩笑
  也不是你,不是
  不是你——
  让爱成了一个风中的流言
  我已经明白:
  爱不是佳酿,不是宿醉
  而是一个要慢慢痊愈的伤口
  所以,任由一场盛会
  淹没一个纪念日
  任由自己
  坐在家里,和自己相守
  走在外面,和自己相遇
  任由这样的文字破碎,缄默不语:
  “爱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最后的体温”
  后 来
  
  后来,我在炉火旁写了这首诗,
  我写这首诗时,想到叶芝的
  “炉火旁打盹”
  我想他的毛·特岗读
  《当你老了》的诗时
  会是如何地饱含深情
  美入迟暮也依然美丽
  现在,我如此接近一首诗的火焰
  和它的灰烬
  如此眷恋那些在文字里
  都藏不住的爱
  我明白了——
  你的名字不再回到我的唇边
  是因为你充满了我的字里行间
  
  春 雪
  
  某个春天,它那个夜晚的
  漫天雪花
  从半开的窗扉一直
  飘进来
  从手心,到血液里
  我无法入睡
  无法禁止颤抖的双唇——
  “多么大的雪啊
  那么安静,那么白……”
  一种我那个年龄不能言喻的美,和它甜蜜的
  暖,与清香
  将童身覆盖……
  我来不及
  把飘飞的雪花与燃烧的炉火
  一起写在纸上,太阳
  就出来了,融化了积雪
  仿佛一瞬间梅花开尽……
  后来,你遇到的一首诗
  在一本书里,短暂而温暖
  它写的是春雪,是炉火
  是我们的灵魂初恋的夜晚
  
  不小心
  
  不小心说出了你的
  名字,这个多年的禁忌
  是个秘密的福祉
  
  甜汁暗涌:
  小布尔乔亚的脂粉,和边陲的
  蜡染棉裙
  ……在春天
  
  一个人的外省,隔着牛背——
  暴风骤雨,电闪雷鸣
  一朵花摔在地上
  一些绿叶砸在花朵上
  我大声叫出你的名字
  ……在夏天
  
  从此,我有理由黯然神伤:
  秋天来了,又走了
  冬也快过完了——
  “大地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胸空……万箭穿心
  
  高山之忆
  
  一定在东边,东边的那座山岚:
  在长江之滨
  山腰间,薰衣草的声音
  在紫色的雾霭中
  被轮船的汽笛一再叙述
  绯红的脸颊
  和迅速裸露的双肩
  这几乎就是青春
  不是风
  是两道红色风衣裹着的闪电
  令我们坐过的石头昏迷
  不能被另外的雨唤醒
  所以,十八年来
  你和我的巫山都已死去
  却仍能在文字中呼吸
  
  [责任编辑 何 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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