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期

茅台论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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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在峡谷里穿行,蜿蜒起伏,向上攀登。车窗外,夕阳中,延展着,旋转着,一座座苍茫的山,一丛丛葱茏的树,一片片碧绿的田,间杂着一幢幢青瓦白墙的村庄。犹如连绵画屏,使人应接不暇。这是只有在贵州西部才能观赏到的风景,这是只有在通往那神秘地方的旅途中才能感受到的风情。
  那地方,是茅台。下午从重庆出发,到茅台已是夜晚。再从茅园宾馆出来,独自踯躅小镇,夜更深沉。我走这条街,真个路无三尺平,一直是在上下坡中。路旁一串串街灯和一家家店铺流泻出的灯光,组合成为悬挂在山峦的闪光项链。撒在周围山坡的灯光,便如巍峨墨玉镶嵌的一颗颗珍珠。
  这情景,似幻境,既熟悉,又陌生。我的思绪,回到二十二年前,那时候我曾经沉醉于和今夜同样的境界:街巷幽深,屋舍古朴,润润的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清香。像一幅水墨画,像一首旧体诗,它长存于我的记忆,不时进入我的梦中。我来过这里的,而我之来,起源于二十七年前的一段佳话。
  一九八O年春,我在编辑部看稿,茅台酒厂的工程师季克良找上门来。他对《人民文学》一月号所发徐怀中的小说《西线轶事》提出意见,指出其中人物对话说到某酒更好,“气死茅台”,有损茅台声誉,应予“更正”。这使我们很为惊奇,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事,著名企业早已明确了维权的意识。
  当然知道,建国之初,茅台便被定为国酒,岂敢怠慢,我们赶紧跟作家沟通。徐怀中也被茅台的维权意识和行为感动,表示再版时改那句话,并另写一篇小说,对话间要说到茅台是国酒。事情圆满地解决,国酒与“国刊”从而结下了情谊。茅台酒曾责怪《人民文学》,遂成为流传于文学界的趣闻。
  五年后,为举办茅台杯文学奖,经贵州作家何士光引见,我第一次来到这座小镇。第二年,《人民文学》邀请了由文学名家组成的评奖委员会成员和获奖作家访问茅台,第二次领略小镇风光。而对老作家汪曾祺、陆文夫、周克芹、叶楠说来,则是他们平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观赏。此后,他们相继作古。
  记得他们,记得诸多作家品尝茅台的神情,无拘无束,无忧无虑,纯真质朴,憨态可掬,仿佛都已回复青春。开怀畅饮,一醉方休,许多人把到茅台当作此生难得的机遇。我不善饮,但我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在酒库喝储存了几十年的茅台。那是我有生以来未曾品尝的滋味,清冽绵软,温润醇香……
  二十二年了,其间多次喝过茅台,那种感觉不再回来。二十二年了,小镇幽雅的韵味,今夜回到我胸怀。其实,小镇独有的诗意韵味,早就氤氲上千年了,那是天之时、地之利、日之精、月之华、山之魂、水之魄,堆金积玉,钟灵毓秀,汇聚形成一方气场,从而造就只在这里才酿得成的茅台酒。
  那方气场,古往今来,百代流芳。然而,次日清晨出门,眼前景物则发生了巨大变化。那高低错落在山间的楼群,那横跨赤水的桥梁,昨晚笼罩在夜色里,今天才显露出此前我未见过的容颜。及至来到酒博物馆,更是叹为观止。这是迄今为止国内第一也是唯一专门陈列酒历史与文化的博物馆。
  当年访茅台,曾有所感慨,觉得这座小镇,可谓酒博物馆,演绎着酒的流程。而今看到新建历代酒的殿堂,系列展示千百年来酒在人们生活和心目中的地位作用,大开眼界,大扩胸襟。这不仅是知识,而且是感情。生动的画面,鲜活的雕塑,再现了一幕幕惊心动魄的情景:杯酒释兵权,煮酒论英雄……
  我们此行,是来参加“文化酒论坛”。这已是第二届,每届由《人民文学》邀请几位著名作家、评论家和酒业专家与会。会前,有位评论家对我说,应该是研讨酒文化。我告诉他,“文化酒”这理念,是茅台集团董事长袁仁国提出来的,意在表示今后要按“文化酒”路数发展。
  茅台是酒中极品,它的产量有限,这就有必要以其出类拔萃的文化含量作为酒的品性。
  为传播“文化酒”,《人民文学》逐年组织作家、评论家发表观感,促使茅台流向文学界,也流向艺术界。诸多美术家、书法家、音乐家、戏剧家都曾经翻山越岭来到小镇,留下了各自的创造成果。何止文艺界,还有社会各界,乃至旅游界,也浪涛般涌向小镇,前来观赏茅台镇独有的景致风光。
  到茅台来,又何止于品酒,还会就近拜谒仁怀、习水、遵义、土城和娄山关等一系列革命圣地。遥想当年,长征路上,转战迂回,四渡赤水,遵义会议确立毛泽东在中国共产党中的领导地位……凡此攸关历史转折的“而今迈步从头越”,就虎跃龙腾在这一片红色的土地上。
  为丰富“文化酒”,我在会上建议茅台还应编辑一套所有涉及酒的诗文丛书。应涵盖诗经楚辞李白杜甫《三国》《西游》《水浒》《红楼》等凡写到酒的篇章,让读者能了解酒与人生何等相近相亲难解难分。酒是神圣的,最初只作为祭品;酒是密切的,生活中紧贴灵魂。酒是思绪的喷泉、情感的泪腺……
  这次喝上了储存几十年的茅台酒,二十二年前的感受得以更新。茅台酒香,绵延不尽。我期盼着有朝一日重访茅台,便用现场诌的顺口溜抒发感慨:“一路风光烂漫开,廿载春秋我又来。日精月华凝佳酿,山魂水魄铸名牌。天有灵光照遵义,地存宝气聚仁怀。品。味三杯天下醉,流芳百代是茅台。”熊召政
  我的心中有很多圣地,譬如丰镐、郢都、灵鹫山、延安、卢浮宫等等,与它们相关联的是国家、民族、故乡、宗教、理想与艺术。作为酒徒,如果有人问我:你的圣地在哪儿?我会毫不迟疑地告诉他:茅台镇。
  正因为如此,我才产生了往茅台镇朝圣一次的想法。近些年来,我不止一次得到邀请,但总因各种缘故而未能成行。二OO七年十月末,《人民文学》组织几位作家前往茅台镇采风,执事者邀我参加。其时我正带领一个摄制组在三峡工作。经仔细调整拍摄方案,这才挤出两天时间,由宜昌飞重庆,会合诸位文友,乘上茅台酒厂派来接机的中巴,于下午三时,驶上崇山峻岭中的黔渝高速。
  暮秋的天气,在黔北山中,是绵延的雨与卷舒的雾,是让花无精打采、让人怔忡迷盹的轻寒。行车七个小时,才在万山尽墨的仲夜,来到灯火阑珊的茅台镇。
  因为摄制组的时间安排,第二天我必须赶回。但这么远的路程是我始料所不及。原以为黄昏时到达,可以推杯把盏品尝茅台夜宴,第二天上午还可以参观酒厂,看来这愿望要落空了。与我同来的敬泽兄知道我的心情,便让此行的组织者朱零老弟敲开我的房门。行装甫卸,我们文友数人,在交了子时之后,一起上街寻找小酒馆了。
  茅台酒虽然声名远播,但茅台镇毕竟嵌在川黔交界的乱山之中,离它最近的城市遵义,也有一百二十公里。因此它不可能像重庆、成都那样把夜晚交给灯的河流、光的瀑布。它仍然固守小镇的传统,几盏睡意惺忪的路灯,偶尔的步履悠闲的行人,三两片虽开着门但生意清淡的商铺。置身其中,我立刻感到亲切而温馨,因为我的青少年便是在这样的江南山中小镇度过,我有了回到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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