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5期

谁身上有你的伤

作者:谢宗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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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子巷之所以得名,是说柳宗元被贬永州时,曾在此处歇过脚。但这回的事与柳宗元无关,这回柳子巷出了一起离奇的抢劫案。
  谢宏明乌龟解甲似的从温暖的被窝钻出来,驾车匆匆赶到,柳子巷两头已被警车堵住。谢宏明把车停在巷口,利索下车,沁凉的夜气扑面而来,他一个寒战,便又转身把扔在车后座的春秋装穿上。巷子没有路灯,但这会儿几乎人手一只超强的警用手电,在黑夜里打通一道道笔直的光柱,并且横七竖八地交织在一起,巷子一时像个光影的舞台。谢宏明提着勘验箱小跑进去,正碰到一二O的急救人员用担架把一个人匆匆抬出来,他张嘴想问,就听到大队长徐波远远地在叫他的名字:“谢宏明!谢宏明还没来吗?”他赶紧跑去,从人群后插向前,说:“来了来了。”徐波看他一眼,说:“你们中队负责现场勘查,搜取痕迹物证。”谢宏明忙说知道知道。
  谢宏明显然迟到了,但他们勘验中队的小郭没迟到。谢宏明得知消息后,还在被窝里,就给离案发地最近的小郭打了个电话,要他尽快赶到现场,做好前期勘查工作。就近首到原则是他们勘验中队惯用的法子,要不然领导到了现场,而勘验中队的人还没到,会被骂死去。
  在乱晃的光柱和人影中,谢宏明拿眼睛四处打捞小郭,小郭提着一个塑料袋从后面冒出来,说:“谢队,我在这儿。”谢宏明瞄了瞄他手中的塑料袋,一根粗棒从里面探出很长的一截,就问:“凶器?”
  “嗯。”
  “嫌疑人呢?”
  “刚刚抬走。”
  “哦,受害人练过功夫?”谢宏明眉头一皱,下意识扭头望去。不远处那个女人还在抹泪,不用问,肯定是受害人。
  “嗬,有想象力,不过这个案子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怎么回事?”
  小郭用嘴朝那女人一努,说:“半小时前,女人路过这里,墙头上突然跳下两个人,要抢她的包。她喊一声救命,墙头那边又翻过来一个人,拿着这棒子用力一敲,就把其中一个撂翻了。另一个见讨不到好,调头就跑。没等女人回过神来,这人扔了棍子,转身就朝相反的方向跑。”小郭提袋子的手稍稍一抬,指着谢宏明刚来的方向。
  谢宏明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街口这时只有警灯闪烁,再不可能出现持棒人的身影。“这可奇了,比芝麻开门还灵哪!若都这样,还要我们警察干什么?”谢宏明向后退了几步,突然加速,嘿一声,双手一搭,跃上了墙头。
  小郭仰着头说:“你是说,拿棍子的人是见义勇为?”
  “见义勇为他还跑?”谢宏明望着围墙里边漆黑的朝阳公园若有所思。都市的夜由于有太多的灯光。所以无论怎么都会黑得不彻底,只有无灯的公园深处,才会藏着一片纯净的黑,就像暗黄的面包里裹着的黑馅。
  “他以为自己打死人了啊。”
  “这只是其中一种推测。”
  “你还有别的推测?”
  “多了。”谢宏明双手捉住伸过墙头的樟树枝,屁股一翘,腰一挺,就荡悠下来了,“嚯,两米,不高不低,上下都好。公园白天人多得插笋似的,没想到晚上黑漆漆的像座陵墓。”
  “谢队好眼力,你能断定是两米?”
  “不信你量一下,差一分米,你就可以回家睡觉了。”不等小郭说话,他就换了话题,“这个公园归哪里管?这样下去,还会出事的。”
  “真是神了,刚才朝阳分局的人说,这两个月,柳子巷已出了四次事,今晚是第五次了。公园是朝阳分局治安二大队的防区。”
  谢宏明嘀咕道:“这班卵人,真是吃屎长大的,不足五百米的巷子,两个月让它出五次事!难道他们没搞巡防队?就是盯,也要盯死它!”
  谢宏明埋怨的时候,朝阳分局治安二大队的人正在往回撤。现场领导已经决定,这个案子由刑侦支队重案大队主办,朝阳分局刑侦大队协办。与本案无关的人都可以撤离现场了。
  “哎,人家拉屎,我们擦屁股,真是气不过!这人不是还没死吗?”小郭顺着谢宏明的话发牢骚。公安机关有条不成文的规定,街头一般抢劫案,都是由各分局的刑侦大队承办。但只要牵涉命案,案子就得由刑侦支队办。如果是三条以上命案,案子就得交省厅刑侦总队主办。可现在这案子,嫌疑人是死是活都还不确定,任务就给了刑侦支队重案大队。而真正的责任单位——分局治安二大队的人却可以大摇大摆回家搂婆娘去了,小郭心里不平衡也是可以理解的。
  谢宏明笑了笑,伸手拍了一下小郭的后脑勺,然后打着警用手电,去找三个人从墙头跳下来的落脚点。而小郭则在四个当事人纠缠过的地方寻寻觅觅,希望找到更多物证。
  没一会儿,重案大队和分局刑侦大队的人也撤了。但他们并不是回去睡觉,而是分成四组,一组去医院守候嫌疑人,免得他苏醒后逃之夭夭。一组把报案人带回重案大队作更详细的笔录。一组展开外围调查,问问路人甲或路人乙,希望能找到一两个目击者。还有一组去公园管理处,调查一下近两天、特别是今晚公园的治安情况。
  大队人马一撤,柳子巷恢复了它近乎阴森的幽静,秋虫的低鸣从公园那边传来,把幽静渲染得更浓。巷子另一边是省假肢厂的办公楼。刚才四楼和五楼还有七八个窗户亮着灯,窗口有一些探头探脑的人。但这会儿虚晃的人影不见了,灯也熄了。大概是觉得没什么热闹可看,又重新躺回床上去了吧。
  小郭蹲在地上小步小步地挪动着,一边寻找细节,一边发出毛骨悚然的声音:“啊呀呀——好怕啊——鬼来啦——”
  谢宏明低声喝道:“喂,上面住人呢,你不睡还不让人家睡?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还在工作似的!”
  小郭嘟囔道:“别把我说得那么不堪,好啵?吓不了鬼,我赶瞌睡还不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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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醒来,阳光已把城市的上半截给抱住了。光从高高的玻璃幕墙上反射过来,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谢宏明连忙坐起来,推醒还在副座上打鼾的小郭。一晚上,他俩就睡车上了。昨晚那么折腾,已不剩多少时间好睡了,所以干脆在车上对付一下,免得早晨赶来赶去。警用手电的亮度虽然是一般手电的好几倍,但不管它多亮,由它辅助完成的黑夜勘查工作总让人不放心,白天无论如何都要复勘一遍,这是勘验中队的例规。何况,谢宏明对围墙内那个偌大的公园还心存幻想呢,说不定它就是个物证库。
  整八点,腰间的手机响了。那时谢宏明像个园丁,正趴在公园樟树下的草坪上,拨弄一株株被踏弯的小草。昨晚他之所以不敢往公园这边跳,就是怕破坏现场。可以料定,在抢劫之前,两个嫌疑人一定在公园呆了很久,只要找到他们的逗留点,痕迹物证一定比第一现场要多得多。另外,还有那个神秘人,当时也一定潜伏在附近,处心积虑,要玩一场螳螂扑蝉黄雀在后的游戏。要不然那种巧合,除了拙劣的导演,连傻瓜都不会这么安排呢。
  “喂,我还在现场呢。”谢宏明从腰间摸出手机,贴在耳边。他以为是大队长徐波向他要答案。大队长徐波常常一上班就向各中队长询问先一天的工作情况。
  对方不吭声,只有嗞嗞的静电声。“喂,谁呀?说话啊。”谢宏明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手机,发现号码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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