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8期

再写闪电

作者：娜　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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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遇
　　
　　英雄和美
　　都老了
　　一朵雪在我们相握着的手上
　　怀着时间和风雨的歉疚
　　雪花很小
　　落得很轻
　　有一句问候与问候
　　不同
　　往昔在里面
　　未来也在
　　多好的眼前——
　　往事看着昨天
　　我
　　看着你
　　幻象
　　是真实的存在还是瞬间的幻象又有什么
　　关系——
　　中年的
　　纯棉的
　　一条米色长裙
　　在午后的摇椅里
　　在三角梅和马莲草的阳台上
　　轻轻
　　悠荡
　　悠荡出身体的气息温度他注视过的美——
　　一个他曾经依恋并继续渴望的女人
　　阅读时的美
　　——细小的皱纹里那柔软而宁静的母性之光
　　
　　西夏王陵
　　
　　没有什么比黄昏时看着一座坟墓更苍茫的了
　　时间带来了果实却埋葬了花朵
　　西夏远了 贺兰山还在
　　就在眼前
　　当一个帝王取代了另一个帝王
　　江山发生了变化?
　　那是墓碑也是石头
　　那是落叶也是秋风
　　那是一个王朝也是一捧黄土
　　不像箫像埙——
　　守灵人的声音喑哑低缓：今年不种松柏了
　　种芍药
　　和牡丹
　　
　　青海
　　
　　大风过后
　　天宇空荡
　　青海留出了一片佛的净地
　　——塔尔寺在风中酥油花开了
　　花非花
　　第一朵叫什么
　　最后一朵是佛光
　　这尘世之外的黄昏
　　——菩提树的可能 舍利子羊皮书的预言
　　以及六世达赖仓央嘉措的情歌……
　　这冥冥中的：因……果……
　　夕光中
　　那只突然远去的鹰放弃了谁的忧伤
　　落实
　　有些词语必须落实在某些人的头上命运里
　　与他彻底遭遇
　　这些词才能得以实现
　　才不会被人类渐渐遗忘
　　而源远流长
　　
　　再写闪电
　　
　　我要写那些等待闪电照亮的人
　　那些在闪电中奔跑着用方言呼喊的人——
　　喊向干渴的麦苗
　　荒芜的山坡
　　也喊向自家的水窖
　　脸盆
　　茶缸
　　孩子们灰土的小脸小手
　　——湿漉漉的闪电在干旱的定西以北
　　你预示着的每一滴雨
　　都是有用的
　　每一滴 都是一个悲悯这片土地的神
　　
　　大悲咒
　　
　　这些窗子里已经没有爱情
　　关了灯
　　也没有爱情
　　——为什么?为什么上帝和神一律高过我们
　　头顶
　　　停电
　　　突然停电 　写作中断 　我呆坐 　呆若木鸡 　在黑暗中 　思想李白的月光 　地上 　一小时过去 　电脑在一小段苏格兰风笛中亮起 　我的写作却无法继续 　有时候一首诗就像一个人 　断了气 　就不行了 　离婚前夜的一场对话 　——“我的身体已经明显变形了”
　　——“我也有了许多白发”
　　——“你的那些情人都比我强”
　　——“也不能这么说”
　　——“她们年轻 漂亮 还会使用自己的身
　　体　眼泪”
　　——“但你是好女人”
　　——“我也有过自己的秘密”
　　——“人的情感很复杂”
　　——“是的”
　　——“太复杂了”
　　——“我知道”
　　——“找个年龄偏大一点的吧”
　　——“有时候我也这么想”
　　——“不早了睡吧”
　　——“我知道”
　　
　　需要
　　
　　我需要这场雪
　　我需要某个清晨拉开窗帘看见世界的变化与陌
　　生
　　我需要孩子们看见大地上属于自己的那一行
　　小脚印
　　孩子的笑声难道不是人间
　　最美的天籁
　　我需要这场雪
　　我需要看见人类相互搀扶 温暖的这一刻
　　——这突然涌出的泪水
　　这柔软的迷茫空白 模糊不清的辨认
　　眺望……
　　像爱 需要一次动摇 一次怀念……
　　像时间可以拆开
　　我需要这样一条短信：
　　我生活在与你相会的希望中!
　　——是的 我需要眼前这一切
　　
　　另一个梦
　　
　　梦——
　　我把你抱在怀里
　　我叫你孩子 宝贝用母爱哺育你
　　轻轻哼唱
　　慢慢拍打
　　我多像一个心满意足的女人啊
　　把你抱在怀里就是把世界抱在怀里
　　——我看着你成长茁壮 向世界张开抒情的
　　手臂 　——我看着你遇见我 爱我……人性的光芒
　　里有一首诗涌出 　——我看着你苍老咳嗽 白发苍苍 回到
　　婴儿的睡姿
　　回到我怀中 我叫你孩子 宝贝
　　我叫你爱情
　　轻轻哼唱
　　慢慢拍打……
　　——梦中 时光可以倒流 爱 可以轮回
　　
　　标准
　　
　　我手里只有一票
　　眼前却晃着两个美人
　　最后一轮了
　　评委席上
　　我的耐心和审美疲劳都到了极限
　　我等她们
　　换上泳装
　　或薄纱
　　再次晃到我眼前
　　果然
　　更充分的裸露
　　使她们的美有了区别
　　我的一票果断而坚定
　　不是她的三围比例
　　是她的身体摆动众人目光时 一种追求毁灭
　　的气质
　　新年
　　　我正在拥抱你 　你说的另一个我
　　也在拥着你
　　亲爱的
　　此时
　　此刻
　　我和另一个我
　　在一起——
　　在新年的钟声和焰火里
　　正一起拥抱着你
　　她说
　　这把年龄已经不会捧着一本书
　　到林子里去读了
　　到溪水边
　　而且是黄昏雨后
　　而且打着油纸伞
　　而且是白连衣裙
　　而且渴望有人捧着另一本书
　　从侧面
　　从后面
　　看过来
　　从弥漫着香草槐花树脂与阳光味道的
　　光影间
　　——一双未被尘世亲吻过的 清澈 而寂静
　　的
　　眼睛
　　看
　　过
　　来
　　
　　事件
　　
　　我知道——整个下午她都在重复这句话
　　——掩饰着她的颤抖耻辱她的
　　一无所知
　　咖啡杯开始倾斜
　　酒吧在晃
　　“你知道 我比你更爱他的身体……”
　　是的我知道
　　她希望自己能换一句话
　　等于这句话
　　或者说出这句话：
　　请允许我用沉默
　　维护一下自己的尊严吧
　　她希望能克制这样的眼前——
　　从生活的面前绕到了生活的背后……
　　
　　技术
　　
　　删减之后 他这首诗
　　多漂亮
　　我点了一支烟
　　一次理想的阅读或写作之后
　　我总是慢慢地燃着一支烟
　　必须减去多余的脂肪赘肉表达的双下巴
　　——仿佛美的：人体
　　必须懂得节制的力量!
　　——这仅仅是技术?
　　但并不容易
　　
　　[责任编辑　何　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