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2期

浅生活

作者:吕 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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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话在清早响起。我带着睡意接通,一个尖细的女声称我为老板,问我要服务吗?还没从梦中回过神的我很业余地问都有什么服务。电话里传来一片笑声,那女人压低声音说什么服务都有,看老板的爱好了。接着她又说了串专业术语,我才意识到她的工作性质,转而踢了一脚熟睡的老郑,把电话扔在他床边。
  找你的。
  谁?
  你妹。
  老郑一脸懵懂拿起电话,喂了几声,立刻反应过来,连说了几句不需要。在他挂电话的同时一个枕头向我砸来,早有防备的我弯身躲去,却被随之而来的拖鞋砸了个正着。
  扯淡。老郑怨气十足。
  这一折腾我们再没睡着。我躺着和老郑探讨为什么这里的特殊服务是在太阳升起时进行。老郑猜测也许和我们住的楼层有关,没准人家昨晚就从一楼一号打电话询问,等问到我们九楼十四号,天刚好放亮。
  退房出酒店,强光晃了我的眼,走穿几条街,算是看清了卸妆后的景德镇。在一家下岗工人开的平价超市买了些旅行必用品后,我和老郑沿街找地方吃早点。
  在找到肯德基前,我俩先后放弃佳佳吉、永利豆浆这两家由本地人开的快餐店,它们模仿的是麦当劳和永和豆浆。因为这缘故,我们在进入肯德基前,仔细琢磨了半天店外招牌以及炸鸡老爷爷慈祥的笑脸后,才大胆进入。
  在我们点餐时,店员还在打扫卫生。我和老郑自然成为这家店当天第一、第二个顾客,点了第一、第二份套餐。在挂满精美瓷器的墙壁前我们吃着产自得克萨斯州的巨无霸,时不时抬头欣赏仿宋影青瓷碟。恨不能带走,只好多拍照片留念。
  汉堡吃到一半,店外走进第三、第四、第五位客人。不过他们三个没一人消费,两位大方地去了厕所,很快又春光满面原路返回,剩下带小孩来蹭玩具玩的妈妈,她既担心孩子摔着,又用余光观察着店员的眼色,表情相当复杂。当一个学生模样的店员提着拖把朝她走去时,她赶忙堆起笑脸冲姑娘笑。姑娘并不领情,看都不看她一眼,径直进了厕所,一脸不快。那位母亲的笑尴尬地落在半空,继而收起笑容,转身骂着还没玩够的小孩。很快,孩子委屈的哭声从店的另一边传了过来又折了回去。很是闹心。我和老郑坐不住了,带着未吃完的早点,匆匆离开。
  在一个叫里村的小汽车站买到十点开往婺源的车票。售票员撕着票告我车程需一个半小时,还劝我买她几瓶矿泉水路上喝。我拒绝了,再问她从哪上车时,她没好气地胡乱指了个方向,不再理我。
  等车时和老郑闲聊,老郑说一个半小时的车程放在武汉根本算不了什么,刚够他从学校坐车换船去趟江汉路。我想都不想说北京倒是没有江,但如果在上下班时挤公车,一个半小时,汗都出了几层,而中关村的海归却还回不到八王坟的出租屋。
  生活又一次教育了我。看来中小城市至少有两件事不能轻信,一是天气预报,还有就是售票员许下的承诺。她所谓的豪华旅游大巴其实是辆几近报废的小公共。再加上刚下过雨,路泥泞难走,七十公里的路程却用了两个半小时。车在途中无故停下多次,几个妇女下车呕吐,几个小孩下车排泄,几个男人借机下车抽烟。而我和老郑先后拒绝多个上车兜售水果和色情报刊的小贩。暗想这一路除了拦路抢劫外,该见到的奇景全见了。
  车还没停稳,车门外已涌满一堆人。我还以为是来拉客住店的小妹,或是兜售纪念品的商贩。下车后才知道他们都是摩的司机。我戴着并没播放音乐的耳机,低着头向站外走去,对那些询问我是否要乘摩的司机摆手摇头。老郑更绝,他假装讲着电话,快步走在我身前。我们没给那些摩的师傅一丝机会,他们也就不再纠缠我们,转身继续寻找目标。
  在车站外的树阴下,刚摆脱摩的围追的我和老郑却开始迷茫接下来该去哪里。经过短暂的商议后决定先找家旅馆安定下来,再去当地旅行社报个团或是包辆出租车自助游。
  那个貌似导演李安的中年男人就是在这时出现的。白衬衣,黑裤子,黑皮鞋,钥匙和手机别在腰的两边。就他这身打扮我差点把他当做婺源县县长。他喊我们帅哥,笑着迎我们走来,快接近我们时,他掏出上衣兜里的烟,抽出两支递了过来,我和老郑客气地谢他并没接过,他硬是塞到我们手上,又快速给我们点着。
  尝尝我们婺源最好的烟。他给自己点燃一支,吹灭了火柴。
  是来旅游的吧?他抽着烟,拉着裤腿蹲在花坛上。老郑不接话,转过身,大口地抽烟。我含糊地嗯了下,笑了下,也没多说。
  哦,从哪个大城市来的?
  武汉。我搪塞。
  武汉?那可是个大都会,好地方。第一次来婺源玩?
  是,看网上介绍说这里漂亮,所以就来玩了……我还没展开说,老郑拉了拉我衣袖,低声说:废什么话啊,走。
  喂,帅哥,别急嘛,抽完烟再走。中年男子看穿我们的意图。他站起身,从屁股后面的口袋掏出张牛皮纸做的地图,很仔细地在地上摊开。地图很脏,在一大片油渍的上方有个大大的滕字,这应该就是那个中年男人的姓。
  那是张婺源旅游图。他像个将军一样指点着地图上的各个景点,给我们比较每条线路的优缺点。他的语速快而密,对每个景点似乎都很熟悉,他越说越有激情,手脚并用,把各个景点都介绍得相当诱人。我说了几个从婺源县官方网站上推荐的景点,他还没等我说完,摆着手不屑地说:那都是些人造景点,没半点意思,骗人的,最好不要去,你要真想去也可以,你来看——他拉着我,指着马路对面一座看起来很新的徽派建筑对我说:那些景点和这个是一样的,都是近几年县政府为了开发旅游才盖的。门票贵得吓人,随便一张都七八十块。你要是有钱,喜欢看这类房子,那你就去那些地方看吧。
  我听他说得挺像回事,动了心。转头想和老郑商量,却发现他已走远,一个人站在十几米外的树下摆弄手机。那中年男人还在不断说着人造景点的缺点,我接听手机,老郑催我快走。我回复他等我五分钟。信息发出,我打断中年男人的话,指着远方的老郑,说我要和朋友商量一下。
  我给你讲完你们再商量也不迟嘛。他灭了烟,开始介绍自己以及坐摩的玩的乐趣。我心不在焉地听,机械点头,快速给南昌一个旅行社的朋友发着短信,询问该用怎样的方式玩婺源。中年男子说得很卖力,我隐约听到他说:你们要不信任我,我可以先把驾照和身份证押给你。
  我听得不耐烦了,再次对中年男人说我得去商量商量。他似乎并不甘心,还试图说些什么,我扭头朝老郑走去,任凭他在身后帅哥帅哥喊个不停。
  我把情况简单给老郑说了说,老郑皱着眉,半天不说话。这时朋友短信也发了过来,写了一大堆废话,最后建议坐摩的,理由是男孩子不存在安全问题,且婺源很多景点只有摩托车能到达。
  我把短信递给老郑看。老郑反问我是怎么想的。我客观给他分析,中心思想是除了坐摩的似乎没有第二种选择。老郑时不时插话说:我就是不愿吃饭、睡觉、拍照时,身边都有陌生人跟着。我无话应答,我们陷入沉默。
  中年男子幽灵般飘到我身边,拍着我的肩,望着老郑说:帅哥,别想了,坐我的车吧。绝对超值,保你们用最低的消费享受到五星级服务,走吧……
  他假装没看出我和老郑不快的神情,热情洋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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