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0年第4期

我要杀人(外二则)

作者:满 遇/文/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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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杀人
  
  这只是个发泄性的意愿。似乎受到某种不平的对待,不明的压抑或者别的原因,突然兽性大发似的想:我要杀人。通常是在头脑中完成这一过程(却不在乎他是男是女,高矮胖瘦,随便盯着某人),从中体验到一种毁灭性的快感。但很快这一过程则退化成了一种表演,变成了一个日常事件。既没有刚开始的快感体验,也没有在理智恢复后的一种自责。他如同每天在报纸头条看到的杀人案件,电影中灭人无数的英雄和新闻中远方的种族大屠杀。我们惊历了无数的惊颤体验,觉得生活就是这样。我要杀人一旦实现,而且精彩,则会进入电视,进入报纸,带到你的面前,但只是为了让你漠视它,遗忘它。通过描述的方式,培养你对这类耸人听闻事件的一种猎奇的态度,就如同我们热衷的、神秘的西藏,只是为我们的生活增添了一道平面的风景。
  
  我什么也不相信?
  
  我没有信仰,因为信仰容易让思想失去活力。我不信老子、孔子、佛、道,这是早已在社会中被肢解了的东西,除了道德、礼教的残渣;我也不信仰其他什么主义的理想社会,因为那离我太远,而我却正在市场经济中孤零零的一个人挣扎;我不相信科学,因为似乎会破坏环境,也不会对价值有用;我不相信哲学,因为那只是一堆不确定的语言游戏;我不相信艺术——这里也没谁对真正的艺术有兴趣;我不相信历史,因为我们没有历史,只有历史观赏园;我不相信知识分子,因为我们的知识分子只是先天不足,被各种权力踢来踢去的玩偶;我也不太相信钱,因为我知道这应该不会给人真正的幸福;甚至我连我不相信也不相信,因为我凭什么不相信?我发现自己的头埋在地里,身子在天花板上游荡,脚印在隔壁玩着穿墙而过的游戏,而墙上则写着:在中国的二十世纪,你信还是不信?
  
  我觉得我们生活得挺好,没什么问题
  
  我在各种环境中(在浴室、在私密的房间、在床上、在酒吧、在鞋店、在热闹的花市)反复说:我觉得我们生活得挺好,没什么问题。但对某种事物采取反复肯定的方式,却(根据经验)往往透露出否定的信息。一切媒体的言谈,他们叙述的潜台词就是:避开问题,让一切相安无事。这种方式就像一个人反复强调他的正直与高尚,走向了他的反面,张开了一个更为夸张的大口,陈列着其中的腐败。九十年代的大众文化在一个知识分子全面放下武器的年代里,成为某种需要的同谋。鲁迅说有一个铁屋里,都是熟睡的人们;崔健说有一块红布蒙着我的眼好舒服;而我们则躺在席梦思上,觉得:我们生活得挺好,没什么问题。然而危机就在这时,悄然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