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1年第4期

碧空楼书简

作者:舒 芜

字体: 【


  三十七
千帆兄:
  前函计已登览。函中说某某事,未及详,兹有资料二则,剪附。第一次报道近真,第二次更正,则以"原则错误"、"严重政治错误"等帽子相加,亦可知实质所在,而某某则在"核保护伞"之下也。许觉民兄云,该刊八十年代销数至十一万,今则数千而已。
  日前陈致、陈冰梅(陈毓罴之女)夫妇自美国归,匆匆赴新加坡。陈致读博士生已卒业,论文尚未完成,先应新加坡大学之聘;俟论文完成,再赴美通过。陈冰梅先偕赴新加坡安家,然后返美,续读硕士生云。闻兄病目,不敢函渎,嘱代致候。专上,顺颂
  文祺。
  陶芸大姐均此。
   弟 管上    
   1996.7.5  
  
  三十八
千帆兄:
  七月九日示悉。不当分左右,但当分文政,极是伟论。自"要讲政治"之一说出,政益多而文益少,去突出政治,一间而已。社科院奉命组织写作班子批泽厚,然不点名,泽厚仍来往自如,顷自海外返京,旋赴台讲学,又返京,又去海外,云年底仍返京度岁,大约即是所谓"不再搞运动"的新作法乎。近年来尊撰文言序跋,曾蒙赐教数篇,皆所爱嗜,以为此调不弹已久,不意已有数十篇,将印行问世,承允惠赐,企予望之。稿费官定标准,仍是千字最高三十元,然大抵已突破,(惟老牌出版社如人民文学出版社之《新文学史料》仍守三十元之规定)《读书》通常是五十元,南方报刊更高,通常100元。近闻新的稿费标准将颁布,大致是五十--一百元,或者非虚。(整本书低于报刊)文人固不能与歌星比,单论稿酬本身的实际购买力,亦远在五十年代之下,若三十年代更是开天盛事,莫可追迹矣。专此布复,顺颂
  吟祺。
  陶芸大姐均此。
   弟 管上    
   1996.7.13  
  
  三十九
千帆兄:
  七月十八日手教及法书奉悉。草书虽"写不慢",自有生趣,且知目力尚能如此用之,尤所欣慰。当如陶芸大姐所教,敬谨收贮,俟一、二年后换回有印章的新作也。
  五十年代尊作文学史,曾闻之虞北山先生,云是当时教材中最佳者,恨未得见。如能修订出版,学林盛事也,企予望之。专此布复,顺颂
  吟祉。
  陶芸大姐均此。
   弟 管上    
   1996.7.26  
  
  四十
千帆兄:
  前函想达左右。顷于绀翁手扎中发现有关吾兄及涉江集数则,别纸奉录。前承见告绀翁有不满黄裳仅以"女词人"论涉江词之语,兹所云"写给你的已超过给程的",则值得抄呈一览也。
  又《桐城文化》两期,请转春晓,略可见桐城今日文化。其所载诗词,似略比许多大报大刊物上的像样一点。
  见天气预报,南京近来大热,千祈珍摄!即颂
  文祉。
  陶芸大姐均此。
   弟 管上    
   1996.4.8  
  
  四十一
千帆兄:
  九月十三日手教,约十六日奉读,欣闻选集见惠,日日企盼,至昨日不得,正筹函询,又自戒稍安毋躁,今日午前到收发室看信件, 赫然在案,急攫而归,向例挂号件须登记,下午牌示,从来尊重其职权,未登记者不早取,今则与之情商,彼亦通融,允许不登记取去,开封展读,印刷极精美,书品上乘,不负平生,莫编于校,俱出程门,君子三乐,尤堪羡也。拙文蒙收入附编,不足以阐发高明,翻成骥尾之荣,至所感荷。容俟细读,倘有引用时,自当尊教以此本为准。
  承教刊布聂札,久已有此意。惟有径情呵世之语,恐招是非,容再思之。
  拙文介绍沈集笺本后,颇有人见而索购,久不能得者。向恐烦劳寄赠,不情不礼,亦未奉闻。今择关系较近三人,别纸开列,如有存书,能命春晓代寄赠,至幸至幸。如有不便,亦毫无妨碍,我至今未以乞书之意告其本人也。专此布复,顺颂
  文祉。
  陶芸大姐均此。
   弟 管上    
   1996.9.19  
  
  四十二
千帆兄:
  日前接奉选集,即复一函,计已登览。
  近作小文,附呈一笑。此将在《读书》上发表,然未知何日,先以《大公报》所载者奉上。又附呈一绝求教。专上,即颂
  吟祉!
   弟 方管上    
   1996,10.2  
  
  四十三
千帆兄:
  前函附呈拙作小文《伟大诗人的不伟大一面》,想已登览。
  昨奉十月二日示,知徐君《典藏论》最后定稿,向、歆之学,今得总成,固程门师弟之伟业,亦中华学艺之盛事也,可喜可庆。
  舍妹电话云,承惠沈集笺本,顷已奉领。徐民和君欣幸莫名,谓得书之日当为一大纪念日,邮包封面当是兄亲书,已剪存粘附书上,永宝之也。徐君乃新华社新闻研究所副所长,《中国记者》杂志主编,见拙作《前无古人的笺注》大好之,托舍妹向弟借书,其人实不相识,乃婉拒之,然闻舍妹言,倾仰之意甚诚,索购不得甚苦,适舍妹舍弟亦久有此意,故前有妄请,遽得惠充,宜其感激意外也。舍妹前已有《创作选集》,顷已初步对读,云能见其全,所感实多。他们将有函奉谢,兹先为代陈,并乞恕屡渎之咎,为祷。
  赵君处,已将尊意转致。细观其函,似已得陈致新加坡地址,寄信不得复。她不是向尊处探寻陈址,想叩询的是"陈君研究情况之一、二",估计她是想估量一下陈致学业,是否值得她再去信。她求友之意甚真,今日难得此等人矣。专此布复,顺颂
  文祺!
  陶芸大姐均此
   弟 管上    
   1996.10.5  
  
  四十四
千帆长兄:
  十月十七日示悉。
  沈集笺本能加印,大是不易,亦小小可庆事也。出版社售罄,自是书的本身好,拙文不过略述一、二,只当一则书讯,讵敢贪天之功?盛奖滋愧。
  涉江一世坎坷,而遗集既得程笺,平生又将有春晓评传,皆文林家世盛事,虽逝者无知,而后死者不能不稍减痛悼,亦犹散宜生之有身后侯芭也。春晓选定此题,实有卓识,以此报答《早早》一诗,堪称大孝,至性之文,必有可观。偶思民国以来,涉江而外,旌德吕氏姊妹、陈家庆、丁宁等,词人辈出,必然耶?偶然耶?大可一究之。春晓以为何如?至于自己要有创作实践,极为重要。弟昔教授"历代诗选"时,屡为学生言之曰:"我不赞成今人作旧诗,但习历代诗选者,务必学着做,好不好是另一问题,做过没有,则理解大不同。"春晓何妨立刻学着做起来?近承母教,更有外祖父之教,条件难得,必能有成。
  嘱转告赵夫人之事,已转告。闻陈致已有电话告其岳父,云已得赵函,所研究者乃由考古材料论证诗经、楚辞之关系,与赵所研究,非是一路云。专此布复,顺颂
  吟祺。
  陶芸大姐均此。
   弟 方管上    
   1996.10.26  
  
  四十五
千帆兄:
  拜奉诗文合抄,欣喜无量无量。
  新年前曾上贺片,未得复音,荏苒又过春节。颇疑目疾加剧,甚以为虑。杨之水君云亦曾寄上贺年片而未得复。陈致探亲返京,云携有治目疾良药,来询尊寓电话,苦无以告之。陈致问诸蒋寅,则蒋已去日本。今得大集,亲笔封题,神完气足,乃知所虑非实,释然大快!
  大集中近十馀年之作,多承写示,今集中重读,兴感更深,法语雅音,恐非时流所解,然神州之大,四百知音者,谅亦可寻也。各集跋语,谦冲有度,贤者之风;而并世名家诗集自序,乃有傲然作态,慢侮来昆者,度量相越远矣。
  陈致匆匆来去,在京时,已与杨之水君电话通问,而未及相见,云新加坡文化环境不佳,平日无可与语,不免寂寞,惟薪给较丰而已。功课甚忙,博士论文写作颇受影响云。
  另包寄呈拙作《未免有情》一册博笑,收到后请简复数行,为荷。专此布复,顺颂文祉。
  陶芸大姐均此。
   弟 管上    
   1997.2.21  
  顷有新出刊物《百年潮》,中共党史学会主办,出手不凡,甚得读者好评。其社长郑惠拟邀早早为该刊撰写《沈祖芬传》,(长篇连载亦可)嘱先容,如有意,他们再正式奉约,请问早早后示复,为荷。
  又及  
  
  四十六
千帆兄:
  迭奉二月廿七日,三月三日两示,藉悉目疾虽加,仍能作大字书函,笔墨之趣,横劲洒脱,甚以为慰。
  前函曾说《百年潮》杂志拟约早早为该刊撰《沈祖芬传》一事,顷该刊又嘱代问。不知早早有意于此乎?如何联系?是否仍写尊寓地址?抑另有更便捷之地址?兹函专询此事,敬祈见复。即颂文祉。
   弟 管上    
   1997.3.6  
  
  四十七
千帆兄:
  三月十日示悉。已将尊意转告《百年潮》,是否再向早早直接洽询,已开具地址,请他们自己斟酌。该刊社长郑惠,乃胡乔木的秘书出身,好诗词,自云曾见拙文介绍,乃托人在南京购得沈集笺注(胡绳亦购一本),读而大好之,故欲刊载沈传。该刊已出两期,以据秘档披露大事实情为主,(如据斯大林档案,披露抗美援朝经过,等等)声誉甚隆。我说沈传似不合于贵刊风格,他说"还想办成有文化的刊物",意甚殷殷。倘使他们仍向早早洽询,当然由早早自己决定。如早早有意,则在家庭帮助下,相信能写出好的传记。该刊是严谨的"当代史"性质的刊物,所需要的不会是艺术虚构性的也。鄙意涉江一世虽无大起大落大波大浪,然始终眷怀家国,由拥护抗战而误信"王孙",由青山碧血而怒斥"独夫",廿年分受流人谤,而乱流冲屋,雄虺当门,此其"心路历程",细写出来,即见一代知识分子命运,别有一种可读性,与《石评梅传》非是一类,尊意何如?
  尊函谓大诗如东坡所云"开口不在徒二年以下",绀弩翁曾云:"曾有什么诗什么会之类来要诗,并要交待清楚。我实感做诗就是犯案,注诗就是破案或揭发什么的。"与尊论正同。我曾本其意作《绀弩"诗案"的侦破--介绍侯井天注〈聂绀弩旧体诗全编〉》一文,一笑。即颂
  吟祺。
   弟 管上    
   1997.3.16  
  
  四十八
千帆道兄:
  稿酬一百四十六元收到,谢谢。
  久疏音问,时在念中,未知目疾疗治如何,不敢以书函奉扰。有九万字长文一篇,概述平生治学经历,着重与胡风先生之关系,《论主观》一大公案之前前后后,一九五五年所谓"揭发"之实情,已载《新文学史料》今年第二期,颇思呈正,亦虑目疾无由看此长文,未敢奉读也。
  入夏以来,南凉北热,今日北京已报至摄氏三十六度,百事俱废。草此,顺颂
  文绥。
  陶芸大姐均此。
   弟 方管上    
   1997.7.13  
  
  四十九
陶 芸 千帆兄:
  奉读七月十六日长函,只有感激感激。拙集后序发表后未敢寄呈求教,完全因为不知目疾治疗进展何如,不敢以此奉扰。不料承如此关注,借来"听阅",不惜于酷暑之中,计划以十天半个月的时间,用于此事,即此便足感激,何况一定还有明哲之见相教哩。关于拙文,一切待见教之后,当有所陈说,此暂不谈;但暑中保重为要,千万不要为此过劳,增我罪戾,幸甚幸甚。
  未成熟的白内障,北京可以医治,牛汉(《新文学史料》主编)已在协和医院手术,但据闻效果不甚理想云。报载施北山不用助听器则全聋,可见用之亦尚有效,兄已曾试用否?弟重听亦日甚,或劝用助听器,恐将出此途也。
  承示著作出版计划四项,佩羡无已。佩者,博学专精,兼而有之,且二十馀年"右派"光阴,未曾白过。羡者,桃李敷荣,各能以所学张大师门,襄助著述,犹胜游夏之不赞一词,诚所谓君子三乐,王天下不与存焉矣。
  胡风先生传,未曾读过,不知何处出版,且俟探听。即颂
  夏祺。
   弟 管上    
   1997.7.20  
  
  五十
陶 芸 千帆兄:
  七月卅日示悉。拙文过于冗长,怕您目疾多劳,不敢寄上请教。不意闻悉之后,不以为罪,亟向邻右借来,溽暑之中,费二人多日之功,一读一听,耗时损力如此,知友关切,情殷意重,令人感激。况奖许逾量,更增惭赧。"理力论"公式虽简,然乃自近百年历史概括而来,实乃至理。此理与力,又非自古以来帝王圣哲之理之力,而是划分人类"史前时代"与"真正人类自觉时代"之理之力,以"科学"与"阶级"之名,起大信,成大业,前史无可例比。千百万志士仁人,为之抛头颅,洒热血,不可简单地断为"盲从"。其以力运理之机,至微至隐。当时信众,无不自以为所信者科学,所循者规律,故艰难险阻而不辞,摩顶放踵而不悔。今日事后追论,轻易名之曰"主流",曰"权力意志",其实当时居主流地位有权力后盾者,是三民主义、法西斯主义、周孔之道等等,而科学社会主义之归宿则在雨花台、渣滓洞,乃千万人共见共知之事实。或亦正以此故,其以理运力之机,遂难觉察。窃谓解放前白区信众,最是纯粹。苏联与中国苏区的大量血的事实,在白区毫无所闻。间有传闻,则以出于国民党之口,由逆反心理而拒不肯信。鲁迅之睿智,亦有《我们不再受骗了》之作,有《答中国托洛茨基派》之信。非君子可欺,其实都因为真相的揭破出自太黑暗太卑鄙者之口,从反面作了有力的宣传也。自顾以此纯粹之心,迎接解放,坚信一切皆是"理"的胜利,一切皆是"理"的流行,汲汲于湔误从真,而不自知已舍理从力。今得尊示"理力论"一语道破,胜过我的近十万言,感甚佩甚。近来所闻各种教言,亦多有益,皆可感激。有友人教我:此事已说到"至矣尽矣",可以不必再发言。我极信其教,决不公开再说什么,只于友朋函札中聊一谈之,消暑而已。专此布复,顺颂
  暑祺。
   弟 管上    
   1997.8.3  
  
  五十一
千帆兄:
  接奉题字,欣感莫名。欲仁求仁,微尚有之;至仁得仁,宁敢妄拟?知友垂爱,奖许殷切,滋愧恧耳。
  肇仓兄见拙文后,惠寄篆书连语云:"诗与人俱老,交随患转深。"跋云:"癸丑离咸宁干校时留别重禹诗兄句也,匆匆二十馀载矣。人事沧桑,诗文更老矣。顷读大文,感慨系之,因录旧句寄意焉。"情深语笃,篆法精严,与尊题堪称双璧,永镇寒斋之宝。稍俟秋凉,当付装池,惜曹辛之兄已逝,每展台静农书鲁迅诗卷,装池犹出其手,辄有人琴之恸也。
  因撰此文,未尽之意,拟以回忆录或自传之体详之。顷已尝试着手,以遣有涯之生,一年之内能成与否,未敢自信,惟冀无大病痛,从容进行为幸。
  溽暑未有凉意,南京火炉之地,千祈珍摄。专此申谢,顺颂
  文祺。
  陶芸大姐均此。
   弟 方管上    
   1997.8.11  
  
  五十二
千帆长兄:
  又多日未通音问,上月周艾若先生枉顾,云曾奉访畅谈,亲见体健神旺,至以为慰。又彭燕郊兄函中,偶然道及贵校规定,学生问学程门,当先申请登记,统一安排,以免烦渎。窃谓校方此举,及时必要,甚善甚善。
  《程沈学记》两部,顷由黔社寄来。大致翻阅,觉编次得法,取材得当,鞏君学养可见。前曾得《青峰学记》(柴德赓青峰),乃青峰兄身后,门人所编,冗杂猥滥,阅之闷损,以此相较,夐乎尚矣。惜涉江不及亲见也。拟以一部转赠扬之水君,未审已嘱黔社寄赠否,待复再定。
  一年将尽,碌碌空过。惟以论香山不伟大一面,又述胡案经过,皆引起小小风波,概不作答,静观其变而已。拙集《回归"五四"》,将改在他社出版,遂稽时日,未能及早呈教。专此申谢,预祝新年。
  陶芸大姐均此。
   弟 管上    
   1997.12.13  
  
  五十三
千帆道兄:
  十二月卅日手教,附林印夫人信敬悉。
  荒芜一生著译,整理无人,我辈年力已衰,力所不及,可为浩叹。于此,乃觉有弟子传薪,亦人生难得之幸。
  冒舒諲兄近住院,作白内障手术。据云甚简便,不必待长满,二、三十分钟可毕;所谓必得长满方能手术,已是旧说。他嘱我奉告,南京能此手术之医院想不少,何不求之,又嘱代问新印冒叔子诗奉寄,已收到否?他说,沈集程笺收到时正值病中,因循未复,嘱代致歉。《学记》,已转扬之水,她说当径函致谢。专此布复,顺颂
  春祺。
   弟 管上    
   1998.1.2  
  十二月十五日手教,前已奉悉。所示著述数种即将出版情况,闻之鼓舞。视力是大事,老来读书乃大乐,幸抓紧治之!
  又及  
  
  五十四
千帆道兄:
  久疏音问,忽奉四月廿九日手教,欣喜无量。而函中多空白信笺一张,即用以奉答,亦趣事也。
  番禺何永沂医师,酷好聂诗,常有通信。此佚诗一卷,侯井天先生正补注中,已陆续寄来,即将印第四次印本矣。
  欣闻文集编成出版,学林盛事。门墙薪火之传,家家早早之绪,尤令人叹美。"文革"之初,大批"世袭贵族","文革"之末,大批"园丁"。今日回眸,都无成效,信乎帝力亦有所穷,反者道之动,盖不诬云。
  拙集《回归"五四"》之《后序》发表以来,引发一系列变化,现在换了出版社,据云今年九月可出,届时当呈正。所经变化,书上亦有叙述,大要可见,此不赘陈。承注,极感!专此布复,顺颂
  吟祺。
  陶芸大姐均此。
   弟 方管上    
   1998.5.2  
  
  五十五
千帆道兄:
  日前奉四月廿九日手教(附尊集目录及绀翁佚诗),即复一函,计先登览。
  顷又奉五月二日函。绀翁仅有一女,名海燕,习舞蹈,在中央民族舞蹈团工作。以遇人不淑自戕,在绀翁出狱前不久。周婆初则百计支吾,终不能隐,绀翁乃有《闻海燕之变后再赠周婆》之作。海燕遗一子一女,女远适日本,子在北京,似已入商界,与故旧尊长偶有联系而不经常,所开电话等号码往往无效,寻之不能得。绀翁身后寂寞,可谓至矣。然闻其故乡湖北京山,已有"绀弩大道"、"绀弩中学"。好聂诗者日多,侯井天而外,又有陈明强(女,中央财经大学退休教师),为总参、总政等部门"老年大学"开讲聂诗,极受欢迎,已二、三年于兹。凡此真所谓身后侯芭,惜绀翁生前毫无所知。所谓"九泉告慰",虚语而已,则仍是"千秋万世名,寂寞身后事"也。
  承注忆注之作。去年末写了一个开头,今年因《回归"五四"后序》所引起的风波,致使出版社不能不另找,《后序》中所引的信件不能不删去,当初何以不能不引信之故要向读者交待,忙到如今,尚未续作。有时也想,写此何用?留给谁看?不免意兴阑珊。但也有二、三友人殷殷相问,尊函竟以"心史"相期,又使我不敢不勉。最近当拿起笔来。
  吾兄亲见早早编沈集,幸福远过绀弩;然涉江于此一无所知,悲耶喜耶?难言之矣。专此布复,顺颂
  文祺。
   弟 方管    
   1998.5.7  
  
  五十六
千帆道兄:
  前函谅达。
  顷得吴彬电话,早早文已发在八月号(或九月号)。这要算是处理得很快的。请告她。
  晕眩(颈椎骨刺之故),不能多写。即颂
  吟祺。
   弟 方管上    
   1998.6.20  
  早早作诗词否?一向以为,今人不必作诗词,但研习古典文学者,特别是研究诗词者,自己必须学做。做到多好,是次要的。必须自己学做,方能"不隔",是主要的,记得尊论亦曾有类似之说,想早已告早早矣。能得祖父、母亲指教,大好条件,匪易得也。不知早早以为何如?
  
  五十七
千帆道兄:
  奉读一月三日惠示,藉悉因病住院诸况。老年全体衰弱,一病易诱发多病,或转为他病,最是麻烦。幸已治疗基本痊愈,不知此信到时,已出院否?弟平生未住过医院,一向以此自豪,不料终于也不得不住,印象深刻,始知人何以不愿住院之故,往常以"有病就该住院"劝人,今知其非体察人情之道也。
  还家以来,头晕虽已多缓解,仍不能构思作文。因思取往日书札,择其较有意义者,陆续发表,也算没有完全停笔,尚谈不上编通信集,稍遣无聊而已。承本栋君惠允相助,无任感荷,当然以他公私有暇为原则,不必急急,先请代致谢忱。
  陶芸大姐照顾辛劳可想,腰痛已稍愈否,甚念。南京无暖气,严冬室内如何取暖?电热器之类有效否?弟在北方日久,每忆长江流域严冬之威,犹可畏也。
  病中常以涉江词自遣,因念早早学词,进境何如?请代致意。专此布复,即颂
  年禧。
   弟 管上    
   1999.1.11  
  
  五十八
千帆道兄:
  日前曾上一函,计已登览。
  顷见《读书》杂志今年第一期载朱周斌《一粒偶然的种子》一文,是因早早的《微笑承受苦难》而发,文虽短,颇具真情,可以一读。未知早早已见否?请告诉她,为荷!专上,即颂
  痊安。
   弟 管上    
   1999.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