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2年第5期

作者:赵晓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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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水浑浩茫荡,雄豪奔放,溪水低回宛转,婉约清丽,各有情致。而井水守柔不争,静若处子,“井冽寒泉”,“井养而不穷。”别有怀抱。善茶的古人评水曰:山水上,江水次,井水下。然而乡村的水井却酿稻梁之香,酝韭芹之美,天下之水无以过之。
  故乡的水井,润滋了我的童年,至今仍浸润我的心田,流贯我的血脉。故乡的那口水井立在小丘下,汪然在小溪旁,湛然于石桥侧,盈盈然于小路边。春晨秋夕,汲水的人踵接于途,时或聚于井台上,小憩闲言,怡然道桑麻。
  先祖们何时结庐于此,何日掘井于斯,已无可考。古代制度以八家为一井,四井为一邑,即八家饮用、灌溉之水出自一井。因之朝夕相亲而敦睦。井的形体静止而不能随意移动,借此以喻大道恒常而不可变移。井之制作乃掘地汲水取自自然,养育人物,功用无穷。凡人迹所到之处,必须凿井以供所需,是故往来井井。宋代柳永的词在平民中广为传唱,“凡井水处皆能歌柳词 ”,正说出了井在平民生活中的重要。
  故乡的那口水井浅浅的,俯在井沿上伸手便可拂撩水面,用担杖挂着水桶便可触其石底。四周以石*$成,井台上四块条石砌成方口,井壁凹进去,盎盎地,大肚能容。村里家家从这井里汲水。一副担杖,其形就是短扁担,两头各缀一具三环相套的铁钩,担杖钩子下面挂着水桶,悠悠地担起了生活。这浅浅的井,毋须辘轳,毋需井绳,用担杖钩着桶,在水面上一甩一荡,顺势一沉,桶即口下底上扣进水里,趁机一提,水桶已满,三把两把提出井口,肩起两桶清冽,农家的小院里滋溢生活的甜美。
  井台用石头砌就,凸然而起。井台上印满勤劬的足迹,纹着日子的平实,也刻满生活的辛酸。井台春萌绿草,夏满青苔,秋洒霜华,冬覆白冰。水桶叮咚,吟唱田园四时的歌,淹贯古今,不绝如缕。
  井,取之不竭,存之不盈,大道在焉。
  (赵晓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