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2年第9期

立此存照

作者:杨逢彬

字体: 【


  
  上
  
  关于中国历史的学问,似乎中国人也少了自信,连一向在中国人面前自视甚高的杨树达,也对东洋学问佩服得五体投地,认为中国只有冯友兰哲学、陈垣史学和自己的训诂学可以“抗衡日本”(见《积微翁回忆录》第57页)。
  ——抄自葛兆光《平生为不古不今之学》,《读书》2001年11期,第63页。
  1.(1931年8月)十八日,读《大公报·文学副刊》,有张季同评日本人《先秦经籍考》一文,谓日本多学人,今中国学人,止有冯友兰之哲学、陈垣之史学、杨某之训诂学,足以抗衡日本云。张君不知何人,读之令人增愧。
  ——抄自杨树达《积微翁回忆录》,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版,第57页。
  2.……若夫修辞之事,乃欲冀文辞之美,与治文法求达者殊科。族姓不同,则其所以求美之术自异。况在华夏,历古以尚文为治,而谓其修辞之术与欧洲为一源,不亦诬乎?昧者顾取彼族之所为一一袭之,彼之所有,则我必具,彼之所缺,则我不能独有,其贬己媚人,不已甚乎!吾今不欲谓吾书足以尽吾国修辞之全,第欲令世之治此学者,知此事为一族文化之彰表,义当沈浸于旧闻而以钩稽之法出之,无为削己足而适人屦,庶足令后生之士有自尊其族姓之心,而他媚之狂或以少戢云尔。一九三三年一月十三日,杨树达撰于长沙清香留寓。
  ——抄自杨树达《中国修辞学·自序》,科学出版社1954年版。
  3.太史公以整齐百家之旨著《史记》一书,……清代学术郅隆,诸儒锐意理董古籍,群经率有新疏,周秦诸子亦多校注,独于史公书未有网罗众书为之整比者。……往余设教于清华大学,尝以此书授诸生,闻日本国人有为《史记会注考证》者,亟购读之,则纰缪简陋,不足一观。……乃令诸生取清儒及近人专著数十种,逐条制为总目,盖欲先成长编,以为他日整比之资也。……一九三五年春,余旅居北京,宁乡鲁君实先以其所撰《史记会注考证驳议》一文贻余。余读之,叹其精博,乃大喜,谓整理史公书者今有其人,余长编虽不就,可以无憾矣。……呜乎!何其伟也!若日本国人之书者,有如秋风槁叶,分归陨落。……(1940年8月14日)
  ——抄自杨树达《史记会注考证驳议·序》,载《积微居小学述林》,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291~292页。
  逢彬按:中外学界认为,日人泷川资言的《史记会注考证》是整理《史记》的集大成的巨著。
  
  下
  
  陈寅恪是一个相当自信、自期甚高的学者……在《书信集》里,如果仅仅看他又称陈垣为“大师”,又赞沈兼士的著作可以当之无愧地称作“释一字即是作一部文化史”,又是夸杨树达是“当今文字训诂之学”的“第一人”,似乎会觉得他是一个和光同尘容易相处的人,其实据了解他的人说,他心里很少有真心佩服的学者,大概除了沈曾植和王国维罢。
  ——抄自葛兆光《平生为不古不今之学》,《读书》2001年11期,第67页。
  1.(1932年4月)八日,前以汉碑诸跋寄示陈寅恪;今日来书云:“汉事颛家,公为第一,可称‘汉圣’”云云。极知友朋过奖,万不能当,然固足取以自励耳。
  ——抄自《积微翁回忆录》,第62页。
  2.遇夫先生左右:昨始奉到七月七日手示并大作,慰甚佩甚!当今文字训诂之学,公为第一人,此为学术界之公论,非弟阿私之言。幸为神州文化自爱,不胜仰企之至!
  ——抄自《陈寅恪集·书信集》,三联书店2001年版,第175页。
  逢彬按:此函写于1940年8月2日。
  3.(1942年12月)十三日。前以近著金文跋若干篇寄陈寅恪求教,并请为《小学金石论丛续稿》撰序。连日得其先后二复书,云:“承示金文跋尾,读之钦佩至极。论今日学术,公信为赤县神州文学、音韵、训诂学第一人也。嘱为大作撰序,为此生之荣幸。他年贱名得附以传,乃公之厚赐也。”良友奖藉,令人感愧!
  ——抄自《积微翁回忆录》,第195页。
  4.百年以来,洞庭衡岳之区,其才智之士多以功名著闻于世。先生少日即已肄业于时务学堂,后复游学外国,其同时辈流,颇有遭际世变、以功名显者,独先生讲学于南北诸学校,寂寞勤苦,逾三十年,不少间辍。持短笔,照孤灯,先后著书高数尺,传诵于海内外学术之林,始终未尝一藉时会毫末之助,自致于立言不朽之域。与彼假手功名,因得表见者,肥瘠荣悴,固不相同,而孰难孰易,孰得孰失,天下后世当有能辨之者。呜呼!自剖判以来,生民之祸乱,至今日而极矣。物极必反,自然之理也。一旦忽易阴森惨酷之世界而为清朗和平之宙合,天而不欲遂丧斯文也,则国家必将尊礼先生,以为国老儒宗,使弘宣我华夏民族之文化于京师太学。
  ——抄自陈寅恪《〈积微居小学金石论丛续稿〉·序》,载《杨树达诞辰百周年纪念集》,湖南教育出版社1985年版,第10页。
  5.鲁经汉史费研寻,圣籍神皋夜夜心。一代儒宗宜上寿,七年家国付长吟。蔽遮白日兵尘满,寂寞玄文酒盏深。莫道先生贫胜昔,五诗犹抵万黄金。
  ——抄自《陈寅恪集·诗集》,三联书店2001年版,第36页;题为《杨遇夫寄示自寿诗五首,即赋一律祝之》。
  逢彬按:此诗作于1944年4月。
  6.遇夫先生左右:……大著多古文奇字,俟请人代读;然此书为近年出版物中第一部佳作,虽不读亦可断言也……
  ——抄自《陈寅恪集·书信集》,第178页。
  逢彬按:此函写于1953年1月。
  7.遇夫先生左右:前屡承寄示大作,今日有此等纯学术性著作之刊行,实为不可多得之事,幸甚!喜甚!佩甚!……先生平生著述,科学院若能悉数刊布,诚为国家一盛事,不识当局有此意否?
  ——抄自《陈寅恪集·书信集》,第179页。
  逢彬按:此函写于1954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