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3期

书屋絮语

作者:邵水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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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地之球形”到世界“大同”,再到天下同此“凉热”,国人的想象力确实惊人,较之其他尤为特别。
  明清两际,随着西方传教士来华和地理书籍的迻译、世界概念的导入,觉醒之士方知天外有天,此番认知之艰难,颇为戏剧化,哪怕误读百出,至今仍令人深思。到道光年间,鸦片战争一开,英国坚船利炮裹挟商业与文化的侵略扑面而来,西洋之厉之狠,给老大自尊的中国留下巨创。由此,“体”、“用”之争似水流年,撕裂之痛,时刻悚然。
  国人被逼睁眼看世界。晚清第一代士人历西、游东、履北,保存了相当多的史料,阅读它们,常使人心神伸张,久难平息。他们的遭遇及感触,不仅仅是强弱之差,更主要的是政体、商业、民主、交通相较之下的隐痛。曾纪泽在日记中全文抄写马建忠上李鸿章书,是为显例,这篇上书可以代表当时的一种识见,难能可贵。抛开猎奇之笔和不恰当的中西文化比附,
  他们那代人的观感和认知,验之当下,依然是真知灼见。换句话来说,他们的言论影响至巨且深,我们却没来得及细心地检讨,可以相信,这笔历史的遗产肯定会散发其应有的光泽。从徐图自强的洋务运动到后来的维新变法,都经这种见识的推动,是对时艰世败的正常回应,更是列强强逼之结果。然“体”与“用”如何处理,一直反复纠缠,从“中源西学”到张之洞所谓“中学为体、西学为用”,表面上看似乎合乎实情,根子里却是开倒车,反不如第一代放洋士人的见地。及至清政府之君主立宪,民国时期的议会制、联省自治,实际上都是虚应,徒有其表而已,这无疑留下了一笔糊涂账,到今天还没有得到清算,其后遗症远没有治愈。时至今日,我们还在漩涡式的文化怪圈中难以自拔。
  洋务却唯洋是务,一个多世纪的执拗,难得融通,疗时济世,技术至上,西化得可以,其影响如影随形至今。然道德文化沦丧在前,贫富悬殊结构失衡在后,物质丰富掩盖了人心的躁动和社会的不安,诚信和公平尚远。文化几成操作,数量化、标准化式的流水作业,论述如同刻板,翻译仿如嚼蜡,再好的思想恐难深入民心,成为指导,实有辱斯文。
  “洋为中用”是一种常态,“古为今用”却少有人提及。我们有富矿般的历史资源,本应掘取,似该破除“体”、“用”的禁锢,无论中西,前后打通,得“体”文明,受“用”清爽,煌煌上国何必局限,何愁和谐。青山依旧,几度时维,前面应是美丽的故事,确实得靠大智慧大视野来抒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