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9期

大话白领

作者:侯兴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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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企,一个特别的术语,一个似乎只有中国才有的特别术语。
  白领,一个漂洋过海的“舶来品”,圈内人视为贬义的调侃,而圈外人却视为艳羡的光环。
  好比是钱钟书笔下的《围城》,城里城外,心态各异,风景不同。
  清晨的北京,薄雾笼罩。东四环路上,由北向南。为了避开早高峰的拥堵,宇飞早早的驾车奔向国贸附近的写字楼,要是再晚上一个小时,迎接他的将是海一样的汹涌车流,到那时,他就会像一只趴在蜗牛堆里的蜗牛,除了能听听交通台里那两个贫嘴的主持人的插科打诨,整个早晨那就是两个字——废了。七点半左右他来到办公大楼,电梯里稀稀拉拉的没有几个人,大都是公司的中上层管理人员,个个睡眼惺忪,大步流星,而白衬衫上的领带却个个分外鲜明。大家习惯性的互致“Morning”(早上好),然后像小鸟归巢一样,各自飞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随后的程序大多相似,打开电脑,边喝豆浆边看e-mail(电子邮件),或者边查看电话留言,边冲一杯浓咖啡,或者是迅速进入到与大洋彼岸的电话会议(Conference Call)中,“Are you ready,are you available, ok, let's start”(你准备好了吗?你在吗?好吧,让我们开始吧)。大洋彼岸的会议召集者熟悉的开场白已在宇飞的耳朵里磨出了茧子。
  宇飞就职的公司,总部位于大洋彼岸的美国,时差的缘故使双方的办公时间不能同步,因此,每天早上的必修课之一便是处理多达三四十封的e-mail(电子邮件),这大约会用掉他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这并不算多,也不算复杂,最恐怖的要算是休假回来,e-mail箱里会有几百封甚至上千封信,看都看不过来。九点左右,一切似乎处理得当,宇飞才伸了伸懒腰,冲上了一杯浓浓的普洱茶,据说此茶可以消除脂肪肝,每次体检的时候,医生总是摸着他隆起的腹部善意的提醒他。宇飞端着茶杯站在宽大的落地玻璃窗前,远方的天际云卷云舒,冲破云层的阳光开始洒满整个屋子,建国门外大街上的风景一览无余,从京通快速路到建国门桥,仿佛一个巨大的停车场,数千辆汽车一字排开,你追我赶,蔚为壮观。
  中午十二点,宇飞已经登上了飞往上海的航班,那里有一个重要会议正等着他。
  宇飞是一个白领,外人眼里一个标准的白领,有几分神秘,又有几许光环,不过个中滋味,恐怕只有他自己才能体会。
  
  焦虑和危机感
  
  “中产阶级,一个最谨小慎微、了无生气的阶层。他们是企业的螺丝钉,可替换的零件”。他们最惧怕“他人的批评”,“他们是全社会中最势利的一群人”。《格调》一书的作者保罗·福塞尔不无讽刺地描述所谓的西方中产阶级阶层,我觉得他的描述也很适合中国的白领,这群即将成为中国中产阶级的阶层。
  保罗·福塞尔继续写道:“如果谁容易变得非常焦虑,这种倾向暗示你是一名中产阶级,你非常担心自己会下滑一个或两个等级梯级。另一方面,上层阶级热衷于谈论这个话题,因为他们在这种事上投入的关注愈多,就愈显得地位优越。贫民阶层通常并不介意讨论这个话题,因为他们清楚,自己几乎无力改变自身的社会地位。所以,对他们而言,整个的等级问题几乎就是一个笑话——上层阶级空洞的贵族式的自命不凡不过是一种愚顽和妄自尊大;而中产阶级的焦虑不安和附庸风雅则令人生厌。”看来,做个白领竟真是不幸。
  在北京,你分辨一个职员算不算白领的方法其实很简单,看看他在哪里吃午餐,白领一般都会选择写字楼下的星巴克和上岛咖啡,而非白领就是一碗马兰拉面。
  白领虽然来到中国不过二十来年的光景,但是俨然已经形成了属于他们的一些身份特征。他们已经习惯于每周上一次高档餐馆,很娴熟的点着相对固定的饭菜,并且会很敏锐的发觉菜谱的些小变化。餐馆的侍应生对他们也是了如指掌,会很专业地问候他们并推荐他们经常点的菜品;白领们很少用现金买单,他们会在结账的时候亮出自己的金卡,并且会很潇洒地在账单上龙飞凤舞,签名都是设计好的,只有自己可以分辨;白领们一般会在吃完晚饭后,到后海或衡山路泡吧,这样才能显得更“中产”一点;白领也会经常谈起自己的孩子,谈到自己为了孩子的教育根本不在乎花钱;白领们几乎每个周末都会结伴驾车到郊区度假,他们之间的话题肯定会涉及自己的爱车,每次回来,白领都会有换掉旧车买新车的打算;白领总会津津乐道自己刚刚购买的Apartment(公寓),这些楼盘必须是频频登上报端的那种,有大片的绿地,有湖泊和休闲会所,而绝口不谈为此每月要还多少钱;白领的手机也总是与众不同,别人的手机是越来越小,而白领的手机个头越来越大,大得像个电脑,里面能装下合同文件和各种报表;白领虽然还没有能力得到一个高尔夫贵宾卡,但是,他们会很熟悉地描述Tiger是如何如何挥杆。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有个前提:必须有钱。白领们就这样整日胆战心惊,焦虑不安,唯恐一不小心就滑落到了这个圈子之外,在别人眼里变得不“白领”起来。
  所以白领们要行动起来,为了更有钱,更有气派,就必须升职,加薪,而必由之路只有一条,那就是,跳槽。
  白领的办公室里总有一道别致的风景,当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大大方方接电话的多半与业务有关,而听到铃声响,匆匆忙忙走出去低声细语的,不是在谈恋爱就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白领时代以前,工作单位之于个人,意味着停泊的唯一港湾。白领时代以来,工作单位之于个人,意味着只是一个歇脚的驿站,白领就好像一匹不知疲倦的奔马,从一个驿站奔向另一个驿站。
  如果你没有怀揣一颗随时准备跳槽的心,那么你就不是一个“白领”。如果你没有被老板炒鱿鱼或你炒老板鱿鱼的经历,你就不是一个“资深白领”。
  但是,恭喜你的是,你还没有患上“白领综合症”——跳槽与其说是白领求变的主动选择,不如说是一种心理强迫症,而这种强迫症不仅仅体现在跳槽上,还体现在“过劳”上。
  看过电影《大腕》的人,都记得片尾的时候,李成儒有一大段一口气的精彩独白,京腔京韵,真是把一个疯狂的地产商刻画得淋漓尽致,入木三分,令人叫绝喷饭。白领们看后,也感动得泪流满面,索性把它编成了讴歌自己的段子,美其名曰《做就做最优秀的员工》:
  
  什么是优秀员工
  优秀员工就是不管干什么活儿
  都干最累的,不干钱多的
  所以,我们的口号儿就是:
  不求最好,但求最累!
  
  商业社会的最大特点就是除了竞争还是竞争,竞争就是你追我赶、互不相让,竞争就是有人欢喜就必然有人发愁,白领注定是竞争机器里的一颗螺丝钉,要想使自己更发光,要想使自己更白领,不玩命工作,如何能行?
  白领的出现使传统意义上的“劳模”概念黯然失色,白领们开创了一个“过劳模”的时代。
  
  读书、时尚和休闲
  
  从一个人读的书大抵能看出其具有什么样的思想。
  从一个人交的朋友大抵能看出其所走的路。
  从一个人娶或嫁的人大抵能看出其所拥有的生活。
  白领是一群天生为工作而生的动物,因此,他们的读书往往也离不开工作。
  虽然于丹的《论语心得》、易中天的《品三国》名满天下,但是,这些并不能真正打动他们,因为它们太过于遥远,也太过于虚幻,不够“中产”,他们更关注的是现在和未来,但是,他们照样会把它们买下来,放在精美的书橱里,和“二十四史”、《资治通鉴》等一道装点房间,至少给外人一个信息,这书我也看。
  男白领们会在聚会时津津乐道GE前CEO杰克·韦尔奇的自传,女白领们也不忘买一本HP前总裁卡莉的自白,而打工皇帝李开复的《做最好的自己》更是白领圈内风靡一时的圭臬之作,你若不知道,都不好意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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