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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邵飘萍及其夫人汤修慧的一二事

作者:散 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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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长时间以来,提及报人邵飘萍的介绍性文章,很少有出自第一手资料的,这种稗贩式的文字,虽然也有扩大宣传英烈的意义,但在文字发挥的同时也会产生错讹。近来,关于介绍其夫人汤修慧的文章也多了起来,不过,一如介绍邵飘萍的一些文章,它们都有同样的毛病——材料系掇拾“二道”或“三道”文字而来,又不经过核实,却又言之凿凿,于是不免错讹频出,比如最近在《书屋》(2007年第11期)发表的《邵飘萍夫人汤修慧的传奇人生》就是如此。
  试举几处错讹之处为例:
  一、文章说邵飘萍生于杭州,又在读书浙江高等学堂时“参与”了“反清起义活动”。案:邵飘萍生于浙江东阳,东阳也是他的故乡,今东阳紫溪村仍有以他名字命名的一所小学(严济慈题字);至于邵飘萍读书浙江高等学堂时曾“参与”了“反清起义活动”,可说是无稽之谈,邵飘萍只是此前与反清的浙江首领秋瑾、张恭等有过书信交往,如果他“参与”了反清起义,浙江高等学堂(即今之浙江大学)的师生势必也会卷入,但是考之于写有回忆录的邵的同窗陈布雷、张任天等,皆无此记载。
  二、文章说汤修慧生于1890年,邵、汤结婚于1906年,实则分别是1892、1912年。
  三、文章说邵飘萍创办《京报》时,特聘陈友仁为主笔。案:邵飘萍在北京创办《京报》时,是自任社长兼主笔,而陈友仁曾是英文《京报》的主笔,两个《京报》各不相干。又,文章说《京报》第一次被查封,系直系军阀曹锟、曹锐兄弟所为(文章中提到的曹氏亲信“李存青”,应是李彦青),不确,应是当时《京报》因发表《国民一致对外之声援》等触怒了“安福系”的朱深等,才被查封的,而邵飘萍随即亡命于日本,并未“躲进东交民巷使馆区”。
  四、文章用了许多文字描绘汤修慧与当年的邵飘萍一样“经常”出入八大胡同,并且“时常女扮男装”,以“汤二爷”自居,等等。笔者少年时曾在北京汤修慧寓所多次度假,并自小在长辈处听闻了许多关于汤修慧的故事,这段“故事”却不曾听到过。其实,所有关于汤修慧进出窑子的传闻,皆出自报人包天笑的《钏影楼回忆》,笔者在《乱世飘萍——邵飘萍和他的时代》一书的“夫妇报人”一节中完整引述过,但包的回忆中并没有说汤是“同性恋”的记载,这也许是作者的“再创作”了。
  五、文章言及邵飘萍的牺牲,似是说乃军阀张宗昌所为,笔者曾在《书屋》2005年第11期有一短文予以论述,明确是张作霖、张学良父子所为,张宗昌不过是“从犯”而已。想来作者也没有注意到这篇文章。作者又将具体执行杀害邵飘萍的北京警备司令王琦(监刑人)写成了“王崎”;并把此前邵飘萍遁入东交民巷八国饭店写成是躲进了“苏联大使馆”,大概作者羼入了李大钊的故事。至于又说邵飘萍一到报社,“才下汽车”就被抓住,其实是他在家中盘桓了一段时间,出了报馆的大门才被抓住的。又说他被捕后,随即被拖到“宪兵司令部”的“后院”枪毙了,其实是押至天桥枪毙的。邵飘萍死后,灵柩长期置于北京城外的天宁寺,根本不是什么“西郊八大处的香积寺”,而《京报》的恢复,也是直到几年后北洋军阀被消灭、国民党进入北京(易名为北平)后才有的事,而不是他死后的“不久”。
  六、出卖邵飘萍的张汉举,是老北京的掌故中都有的,作者却又错写成了“张双耳”。
  七、汤修慧时代的《京报》,社务已不再是由潘公弼负责了。邵飘萍牺牲的同时,潘公弼亦被押在狱中,后来他出狱后即赴上海在《时事新报》主持笔政了,在《京报》服务的是他的弟弟潘劭昂。
  八、文章说“九·一八”后,汤修慧“不计前嫌”,“撰文为张学良辩诬”。其实,张学良不守东北,责任自然不能逃脱,这何有“辩诬”可言?至于说此后有人为邵飘萍洗诬,以及提议予以褒扬,也不是“蔡元培、张伯苓等”所为,而是与邵飘萍有过密切合作的冯玉祥领衔发起的,但又被时为国民政府主席的林森等所阻(不是“戴季陶、吴稚晖等右翼政要”)。
  总之,一篇不算长的文章,有这么多与事实有出入的地方,如果不是不仔细,就是“率性而为”的文章了。笔者不久前先后出版了两本绍介邵飘萍的著作——《铁肩辣手——邵飘萍传》(浙江人民出版社)、《乱世飘萍——邵飘萍和他的时代》(南方日报出版社),一是侧重于其生平,一是侧重于其研究,而写作这两本书,是笔者积数十年的资料而为的,如果要更详细地去了解传主,欢迎读者去阅读和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