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8期

书屋絮语

作者:邵水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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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从文在自述之中谈到,从凤凰到北京时感受到了“五四”的余波,虽日子苦闷,生活难以维持,但他依然内心“欢喜”。沈是少有的、喜欢用“欢喜”、“妩媚”与“人多如蛆”的现代作家,私下以为理解透了它们,便可以知道他自己说的“阴暗面”。沈的自述是“五四”精神光照下的一帧剪影。
  今年关于“五四”的纪念活动不如从前,我们都有“淡忘”的嫌疑。是的,间或再喊“中国文艺复兴”;我们这些年,多少对得起“赛先生”,对“德先生”却问心有愧者有之;间或“打倒孔家店”太过激,给孩子洗澡时连水一起倒掉了,致使传统文化和伦理道德产生“断裂”者有之,世象纷纭、议论丛生,我们确实在不断地反思。所谓“新启蒙”,实际上是在还原历史的本真,全面评估“五四”精神的实质,将真正符合历史潮流的精神继往开来并发扬光大。尽管如此,我们的思想界还是走了不少弯路,到如今有些东西还是一笔糊涂账。
  “五四”除了显性的“白话文”、“德先生”和“赛先生”之外,更大的部分应该是“人的觉醒”,学界后来讲“救亡压倒启蒙”,多少有点避重就轻,出于想省事的念头。直到顾准的“发现”,“南王(王元化)北李(李慎之)”,这当中还应该包括李锐这位老将,人们才缓过神来,用王元化的话说“向着更人性的目标走去”。“五四”精神内核就是人道主义和个人主义,人性、人道、人文、人权是“德先生”的身躯,它们血脉相通,呼吸一体,缺一不可,这才是“新启蒙”最大的贡献。
  对于“五四”白话文,钱基博深以为恨,他说从文言文到白话文是对国语最大的“伤害”,并点名批评章士钊欧化的文言文,鲁迅、徐志摩欧化的白话文。我们可以不同意他的看法,但必须学会尊重并思考其观点。
  我们有些地方确实“开坏了张”,特别是对传统文化的延续方面做得不好,方向不对,这与“救亡”如何并没太深的关系,现在后遗症却很重。还有“人的觉醒”之后,借人性、人道、人文、人权之阐释和发挥成为自私的工具或政治的手段,多少有点不伦不类,这些应是“新启蒙”之后我们检讨的起点,不能再找理由或借口来敷衍,我们不要愧对了上一代,又将去愧对下一代。
  今年的五月四日早过去了。实在话,现在来谈近九十年的“五四”精神,强调“新启蒙”之后我们该再做些什么,真有点不合时宜;何况在物质“决定”精神、物欲主义甚嚣尘上的今天,更是件“奢侈”的事。问题是总得有人来做些不识时务的事,说些该说的话,我们总该让这个世界如沈从文所说“欢喜漂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