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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1999年第1期

当代文学的精神走向

作者:张 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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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对于一个具有世界上最庞大的文学创作和阅读队伍的国度,时代的质疑和理辩终会发生。于是,1995年之后,中国学界发生了一场影响深远的辩论,这就是至今未见终了的“新人文精神讨论”。
  这场讨论遍及思想和文化界,主要在文学界展开。其内容,当然围绕现代境遇中知识分子的精神走向。
  所以,新时期文学的第三阶段,已经展示的主题文学是“新人文精神”,最出色的体裁则是思想的裸露的载体:散文和文论。
  
   三在潮流中
  
  东西方冷战结束之后,一根远远比经济这条线还要粗韧的意识形态的弦,至少在表面上看已经变得细弱。于是物质主义统领一切的思想水到渠成,其势滔滔,既能冲荡庙堂也能淹过民众。无论是世界上最丰饶之地还是最贫瘠之地,一切阻止这股潮流的存在都将不成其为存在。一切都在潮流中。
  第三世界的作家有时会急于洗刷贫困的屈辱,并同时丢掉自己的最后一丝质询。然后是对这股潮流的追逐。急于赶上或迎头赶上潮流,仿佛面对着获得某种资格和尊严的仅有一次的机会。
  他们用自己的作品唱和,开始放肆地嘲讽过去和现在的一切,一切有悖于时代潮流的因素。无论是昂扬的或是低调的,总体精神总是与世界潮流趋向一致。放纵,极度个人主义,现世主义,消费主义,自我满足,蔑视伦理标准……正成为文学作品明明暗暗的主题。
  文学对完美的渴求,向善,批判与揭示,怀念与忠诚,这当然不仅仅是一种古典情怀。这是与人类历史共生的主题,我们现在开始告别未免太早。这种告别无疑是灾难的征兆。
  我们也许可以发现,在这股席卷大地的潮流中至少有两种不同的作家。其中的一大部分如前所述;而另一部分却在竭尽全力,试图超越时代的局限。他们根植于安身立命的土地,吸纳土质中的营养并成长起来。这就不会轻易移动立场。世界对于他们是观察的对象,而不是跟从的依据。不因为自己的渺小而失去独立,始终将自己当作与周围世界对应的一方。风吹不动他们。他们好比是山脉。而另一种作家却极像流云,被风扯动,极易消散,并且形不成雨。
  天空可能一时充满流云;去了,又有新的流云出现。但山脉静静的,不动,长存。
  是的,亚洲的中国,正在汇聚时代的潮流;而展放文学的图表,从中可以发现“山脉”与“流云”式的作家。
  “山脉”式的作家在与世界的对应中 ,在自己的立场上,发现了时代的危机。他们在独守独立的思索中向置身的这个世界发言,吐出了逆耳之音。环境问题,民主内容,人类技能的提高与精神萎缩的后果……他们正冲破伦理的困惑,努力提高历史的理解力。
  需要指出的是,这期间他们与某一类知识分子的区别。
  另一类知识分子也有本能的危机感,也参与了内容广泛的讨论。他们试图放宽视野,急于加入世界性的话题,却因为仅仅纠缠于一些理念和最新词汇,无形中染上了时髦的因子。他们缺乏在极为复杂的现实格局中更为深沉的把握能力,并且缺少一种实践功夫,缺少一种他们从来忽视但却是至为重要的知识背景。这导致了整个讨论的中空和不着边际。
  面对如此激烈复杂的世界性畸变,任何缺乏深重底层情感,淡漠苦难和真实的书斋式揣摩,都多多少少令人生疑。
  
   四未来的走向
  
  不同民族和地区间的相互学习既非常必要也不可避免,但这个过程必须贯彻理性内容。简单化的跟从和模仿,其所得往往不抵支出。文学的前途取决于对生活自然演进的警醒,取决于其揭示的力度和勇气。
  金钱和性的魔力是恒久而强大的,因为它虽然不断消散却又不断滋生。时下的世界与本世纪初的不同之处是,金钱始终是它的主题。文学与这个潮流理应有所分离,就是说文学应该葆有自身的独立性。体现文学本质的也许始终有这样几个词,这就是:“批判”,“底层”,还有“纯粹”……是的,是这些品质决定了它的挑战性,并因此而维持了自己强大的生命力。伴随着声像传播技术迅速发展的崭新形态的文化制品,由于其本身固有的一些弱点,不仅不足以承担揭示和批判的重负,而且在总体上只会给时代潮流推波助澜。未来的文化图标是这样的:文学,也包括整个思想界,不是扮演现代传媒的配角和幕后的共谋,就是站在其对面,舍此将没有第三条道路。
  在现代传播技术的初期,谁掌握了文字和思想,谁就掌握了制动的手柄。即便是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文字和思想也仍然是文化的主宰。而现在,文字和思想对于一个时期文化趣味的隐性决定力虽然存在,但已微乎其微,今非昔比了。它在更多的时候是技术的唱和者,是依附与帮衬。这就不但不足以校正,而且还会因其存在而使现代声像轰炸变得更加有效。
  因此,对于未来,整个文学的责任将显得愈加沉重。在奔涌而下的现代潮流中,文学可以也必须成为不绝的声音,另一种声音。它不容淹没,也理应如此。
  如果它被淹没,那么人类失去的将不仅仅是文学,还有人类共同的理想和自尊,包括生命最有力度的一些追求和表达。
  作为亚洲乃至于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中国的写作者和读者在数量上都有可能遥遥领先。中国作家的去向和选择当然非常重要。真正意义上的文学将拒绝一切非创造性的重复,尤其会厌弃东施效颦。它将保持发现的浓烈兴趣,从自己的土地上汲取不绝的力量。
  可以设问:“疲惫期”为什么不能同时又是最好的时期?体制,自由经济,庞杂与无序,这一切的综合蕴藏与正在形成的张力;还有,作为一种土壤,它的全部腐殖是否恰好培育出一个未来?
  这不仅是假设。处于第三个十年后半期的今天,似乎可以有一个回答。
  展望下个世纪,这里仍然有几种可能:文学与时代潮流共舞,使相当长的一个时期内精神变得平庸;坚守和抵御,产生卓然不群的文学;更有可能的,是在思想和文学界呈现空前的芜杂和多元,一片蜂鸣——其间有一些顽强者坚持下来,留下自己不灭的文字。当然,像过去一样,他们成为一个历史时期人类精神的代表。
   1998年10月日本
  
  (本文系作者在神奈川大学“亚洲的社会和文学”研讨会上的演讲稿)
  
  张炜,作家现居济南。主要著作有《张炜自选集》(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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