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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2001年第2期

共度

作者:杨 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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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爸咳嗽,据说已经有两个星期了。早上起床的时候听见母亲对妹妹说,“你爸总是咳,我让他去看他也不去。你下班再给他买瓶止咳糖浆。”妹妹肯定在镜子前化妆,她的声音随化妆动作的快慢时断时续。我们从十几岁起就不再认真听母亲说话,她说什么不说什么,对我们影响不大。“光喝糖浆没用,得打针。”这是妹妹不耐烦的声音。“也不发烧,干咳,我看主要是肺燥,喝点糖浆就行了。”这是母亲没什么主意下的坚持。“都像你们似的自己用药,还要医院干什么。”妹妹今天肯定又是把自己打扮得很漂亮,不然不会不知道自己是谁,说起话来没大没小。我拉开门。
  见我出来,母亲仰着脸对我说:“你爸这两天总是咳,我说让他看看他也不去。”母亲的个子是太矮了,二十年前她就得仰着脸看自己的儿女。“吃药没有?”我敷衍地问。母亲好像总算办了一件有用的事,口气很冲地说:“吃了呢。”妹妹在她房间大声说:“你吃的算什么药?咳嗽,哪听说光吃糖浆能吃好的,必须消炎!”母亲说:“我说也是,你爸就是不愿意去,说打两天吊针就得一百多,差不多用掉一年的医疗保险费。”母亲学着父亲的口气,说完抿着已经看不见嘴唇的嘴,笑起来。小利有时候“二百五”一犯会说,她要是老到母亲那么难看她就自杀了。我说她,真要到那年龄,你会比谁都怕死,会背叛别人的生命保全自己的性命,别说自杀了。小利是我老婆。妹妹举着上了指甲油的手出来:“嘻,真是大账不算算小账,你以为这一次一次买药少花钱了。”母亲的脸掠过斑驳的白,她羞愧地嘟嚷道:“你爸就是那么个人,能省一毛不省五分的。”妹妹说:“一毛还算钱?一块都不算钱了。”小利睡眼惺忪地从我们卧室出来,看着母亲对妹妹说:“你独赚独花,一块钱当然不算钱,我们拖家带口的一毛也是钱!”母亲好像难得有人站在她一边,赶快点点头。妹妹不屑一顾地扭头往门口走,小利看也不看妹妹,进了卫生间。我们家就是这样,人聚在一处就是吵,只具体到某一件事也吵,不吵就不说话。
  母亲弯着两条胳膊站在厨房边,看着我们一人一句斗嘴。她的两臂在我们小时候一木盆一木盆端地瓜片累叉了,后来又风湿了,后来又不知怎么了变得伸不直弯不下,她无事可做时就像芭蕾舞一号位动作那样,弯在腹前。“葛红,”我叫住准备往外走的妹妹,从钱包里拿出一百元,拍到她伸出的手上,“妈说要什么就买什么,执行就行了。”葛红说,“管不管用啊——好,反正不是我掏钱。”
  我回到卧室换上长裤。小利进门说,“这才是关键:不要她掏钱。”我没理她。“哎,你也说说葛红,地板不要她拖是不是,穿着皮鞋到处跑。”我没吭气,她看我没反应就气呼呼地叫枣枣起床,我穿好裤子说:“反正也不是你拖。”小利狠狠地说,“你妈拖也是拖啊,那么大年纪了,拖个地板容易吗?”我心想我妈那么大年纪你也没拖。不过我也不拖,我从来不干家务,热带南方的男人没有干家务的传统。
  
  2
  
  父亲打了四天吊针,咳得倒不怎么厉害,只是咳时伴随胸部阵痛。
  母亲怨愤地对坐在沙发上一会儿咳两声,过一会儿又咳两声的父亲说:“少抽点儿!一直这么咳呀咳呀,还抽!怎么好得了!”火机哧——一声,一个点烟的时段,然后是火机关闭的声音。父亲在母亲的叫喊中,又故意点燃一支烟。“你就是不听,就是不听……”母亲自哀自怜地叫道。“我就这么一个爱好,你还要管!”“我不管,你不要生病啊?”“我宁可少活两年也非得抽。活那么长干啥?你不是早烦死我了!”“你要死,我不管你。抽吧,明天也不要打针吃药了……”“打针吃药是我的待遇,你还没这个待遇呢。”母亲没工作,没任何待遇。父亲对她好对她坏,就是她的待遇。
  枣枣在,我不想让她听这臭气熏天的语言,我走出卧室对父亲说:“你该去医院拍个片子,感冒咳嗽,三四个星期也该好了。”父亲说,“就这你妈还怕我花钱呢。”“是你自己怕花钱,妈从没说过种话。”见母亲委屈得要掉泪的样子,我连忙往门外走,撂下一句:“明天我陪你去。”
  “都是你,都是你!”关上家门,听见父亲在里面对母亲怨毒地吼叫。“该看看了,都快一个月了,花三十块钱买个放心。”母亲陪着小心。“你的‘放心’咋那么贵呢!”父亲说。母亲说:“你一个月赚一千多,花不完,还准备留给他们?他们除了交伙食谁都不愿多拿十块钱。”里面不做声了,我想离开,又听见父亲说,“葛红好点儿?”母亲说,“儿子好点儿。”“你就是向着儿子,我不相信他老婆在,他敢拿钱给你。”母亲说,“我当着他老婆面还给他,他把手一摆,我就不吭气了。”父亲嘻嘻笑起来,小地主多收两斤租子就这么笑的。
  
  3
  
  单位溜一圈就去医院取片子。在片档室,看见一个口罩捂住整个脸,只留一双深邃眼睛的女护士。我对陌生女性不是太会来事,但还是心跳快了。我磨磨蹭蹭,说了些废话,接着又为废话脸红,无计可施后交了押金上楼找医生。医生把片子插到一个“橱窗”上看了看,叫再来做CT。
  我回来对父亲说,还要做CT。父亲说怎么了,我说片子看不清。父亲说,即使是肺炎,也是打那些针,我不去了。母亲弯着手臂看看我,又看看父亲,忽然想通什么似的说:就是呢,肺炎也是打那些针,不去就不去了。葛红和小利也各发一通议论,她们突然都站在父亲一边不主张再去拍片了。我火了,爸爸虽不是女人,可说话办事越老越像个女人,一群女人反对,我就要坚持:“必须去,再省也不差这点钱。”父亲生气了,这几天他像待宰的羔羊任人摆布够了,他瞪着眼睛扫了大家一眼说:“你们让打吊针也打了,叫拍片也拍了,够不够了?做完还要再做,你们还有完没完!”母亲愣愣地看着我,她预感到大难临头的表情使我不敢太较劲。我说:“不是我没完,是医生让你再做一次。”“什么都是医生说的,他们懂个屁!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就是烟抽多了,有点干咳。”父亲突然转向母亲:“你是不是得意了,我说烟抽多了并不是我今后不抽烟了,你不要以为你对了,还想再说什么!”
  我吃惊地看着父亲,他怎么能当着这么多后辈的面喝斥年老的母亲,有他喝斥的今天,就有不孝子孙喝斥他的明天。我走到母亲身边对她说,“你到里屋去,没事儿。”母亲对父亲的恶语相加没多少反应,她依然很关心父亲:“医生说什么?”我大怒道:“叫你进去,你就进去!”父亲一辈子都是这样对母亲说话的,我有时对小利和枣枣也这样说话。小利有一次暴怒道:你跟你爹一样,对妻子就像农民对老婆!我承认我对老婆孩子无不打上父亲对家人态度的烙印,但出于对她这句话的惩罚,我对她更加冷淡。
  我把母亲推进里屋对父亲说:“医生再不懂也比你懂,你自己也知道烟抽多了,那就少抽点儿,或者干脆不抽!”“我抽了一辈子,你说不抽就不抽了?”“我就是不让你抽!我可不像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明知道抽烟不好,还要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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