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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2001年第6期

我不是凶手(小说)

作者:畀 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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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是军人的话,我会因法律对军婚的保护而有所顾忌,可她丈夫是个受贿的在刑犯。我每个星期有四五天住在这里,曾遇见过来收水电费的、收卫生费有线电视费与借日常用品的,这些人后来在我经过新村的草坪时经常打量我,他们似笑非笑的眼神有着丰富的含义。遇上我心情好的日子,我会向他们点头致意。然而,我的心情一向不很稳定,因为没钱。
  在我比现在更年青的时候,我常去亭桥路的一家时装店过夜。每天清晨,那位女老板会在楼下的柜台上放一张百元大钞。几年后她在舞厅里坐台。她吸上了毒,她用两年的时间吸完了经营十年的时装店后,对我说老板与跟班只有一字之差,要是我愿意她还肯让我再做回一百元的生意。可莫丽完全不是这种人。对身体的放纵与对金钱的严肃,让她的性格像日夜一样分明。我经常在她最激动的时候,暗示我的困境,我说许多发财的机会都因没钱被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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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错过就错过吧,有钱不一定是件好事。她不以为然地说。这是我最痛恨的语气。她说家里有烟有酒,她可以给我买衣服,付手机费,她问我还要钱干什么?她的脸在零乱的头发后面藏着,一字一句地提醒我讲钱是最没劲的话题了。她说,你不能说点别的?
  可我对别的问题根本不感兴趣,我恨不得用力揉碎眼前这张模糊的脸。于是,就恶毒的刺激她,问她要是她丈夫这时恰好回来怎么办?
  他会杀了我。她平静地说,也会杀了你,但他不会回来。
  那会是谁杀了莫丽?总不至于巧合到是个盲目的小偷所为。吃完了冰箱里阿妹吃剩的半盒冰淇淋,再也找不到食物了。我仰面躺在床上,苦苦想着这问题。头顶一张海报上有个洋妞像要迎面扑来。我在这时听见楼梯上杂乱的脚步声,整个人振奋起来,觉得到处是灰尘
  
  掉落的响声。
  他们是毛灰的债主,从门外的叫喊声里我就知道了。他们把门踢得惊天动地,我突然感到失望。难道莫丽仍四肢朝天地躺在床上?她的死亡已使我三个夜晚无法安睡了,我在这三天三夜里目睹脸上青苔般滋长的胡子,使我的容貌迅速变得憔悴而狰狞。在镜子里看着这张脸,连我也觉得酷似一个穷途末路的凶手。
  我想起有晚我们正做着的时候门铃响了。我们同时吓得一颤。莫丽不再挪动了,她用双臂紧搂着我,而那个声音继续惊心动魄地响着。莫丽嘴里含糊地骂了句,推开我呼地坐起来,用一种征询的目光望着我。我认为那应该是个男人。记得阿妹有回真假莫辨地讥笑我,说我又多了几个结拜弟兄。这是她对莫丽的看法,也是对我的提醒,我可不在乎跟别人分享一个不属于我的女人。于是,我催促她快点去开门,别吵了邻居。
  除了是个男声外,我根本听不清他们在客厅里说些什么。但我很快知道是怎么回事,莫丽气冲冲地进来关上门,在忽然打开的灯下,她的脸白得很刺眼。她从梳妆台上的皮包里掏出钱点了点,愤愤地扔在上面,接着又从包里取出钥匙。她这时才看了我一眼,转身拉开大衣柜。那里是只保险箱。莫丽用身体遮住我的视线,好一会才哗地打开。我想那里有不少钱,这让我热血沸腾。
  我总算听清她在客厅里对那人说,这是最后一次,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莫丽的关门声震得四壁直摇晃。她在客厅里坐了好一阵,才重新回到床上。我已发现了她判若两人的变化,就问她是谁?
  一个不要脸的人。这是她整个夜里说的最后一句话。我很扫兴。
  大概是为了表明我是目前这里唯一的留宿者,不久她给了我一把大门钥匙。这天下午,我用这把钥匙打开门,看见一个肥胖的男人坐在沙发里。他油亮的脸在仰视我时,露出慌张的笑容。这使我一下子想到莫丽说的那个不要脸的人。这笑容让我难过。莫丽却靠在通往阳台的门框上,目无表情地看着。等到胖子索然无味地叹了口气离去后,我才从莫丽嘴里知道他是来要钱的。莫丽愤愤地说,狗似的,没见过这种趁火打劫的人。
  虽然莫丽不再多说,我已猜到这可能跟她丈夫受贿有关。
  在饲料厂工作的时候,我是那里最优秀的机修工。我曾想过等到我退休,就会徒孙满厂了。那时,有个整天戴着乌斗帽与口罩的出料工与我谈恋爱,全厂的人都称她是我老婆。有一次在街上遇见她,她让抱在手里的儿子叫我叔叔,这是我第一次想到也该结婚了。可是,莫丽、刘延、张亚萍,还有许多与我睡过觉的却叫不出名来的女人,她们都不可能成为我的妻子,因为我根本不知道她们在想什么,或者是她们看不上我。我只想要钱。我曾在莫丽熟睡时用肥皂印下了保险箱的钥匙,拿到农贸市场边上磨刀老头那里复制了一把,他当年是这座城里最优秀的窃贼,现在是收费最高的地下锁匠。
  可我无法用它打开那只保险箱,在莫丽去做头发的一天下午,我狠狠地锤打那块令人绝望的钢板,我的手破了,鲜血顺着关节流向手指。为此,我不动声色地向毛灰打听撬开保险柜的诀窍,谁知他冷冷地说,没用的,就跟掩耳盗铃一样。那时,他正在用纸牌算命,等到把最后一张盖着的牌翻开,他忽然抬头凝神望着我说,除非杀了她。他的眼中散发着一股冬天黎明般的光芒。我觉得很可笑。
  现在我又冷又饿,苦涩的嘴里因多日没开口说话,有股难闻的臭气。那两把钥匙在我手里攥得火一样发烫,我再不能在这间屋里呆下去了。我冒雨来到父母的家里,他们刚吃完晚饭,母亲在洗碗,父亲一边用牙签剔着牙,一边不时敲拍着时响时停的半导体。他们都没有理我,只是父亲对母亲说,这天潮得连收音机都像得了关节炎。
  母亲看了我一眼,还在哗哗地洗碗。我对她说我要去趟杭州,给我点钱吧。
  过了很久,母亲才擦干双手去里屋拿着一些钱出来。父亲大声地咳嗽着,把茶杯重重地放到桌上,提着半导体进去了。他连看也没有看我。母亲问我吃了吗,我说吃了。
  我把三百块钱放进裤袋,就离开了家。我趁着夜色去了丽声歌舞厅,由于时间还早,大厅里空荡荡地响着一首歌。酒保告诉我张亚萍在5号房里玩二十一点。我进厕所里洗了把脸,把湿透的头发向后捋着。张亚萍蹲在茶几前做庄,嘴里叼了根没点燃的香烟。我耐心地等着,等到她卸庄才说借点吧。
  她的脸马上不快起来,把手里的钱像折扇一样展开,抽了五张给我。我说太少了。说着取下手机押给她,又说我是有急用。
  她想了想,又抽了五张给我,却没要我的手机。
  虽然钱是少了点,可我总算能离开这座城市了。早知道会有今天,我就不该把金手链给了毛灰。那夜他来莫丽的新村里找我,由于不知道确切的楼层,他就在草坪上高喊我的名字。那时我已经沉沉地入睡了,莫丽推醒我,才迷迷糊糊地听见自己的名字在窗外的夜空中飘荡。这使我十分恼怒。莫丽也悻悻地说,哪有这样找人的。
  我赶到楼下,毛灰已经停止了叫喊,正打算离开草坪,他见我出现在路灯下,也没有露出什么表情。他走过来问我,有钱吗?
  我问他要多少?
  随便。他递给我一支烟,自己也用烟蒂接上另一支,然后又说,我要去外地。
  我知道有很多人在逼他还债,就一言不发地上楼,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所有的钱,可我觉得这点钱不值得他在深夜来找我,就对莫丽说凑点钱给我。
  莫丽抱着被子,说,你去钱包里拿吧。
  但她的钱包让我很失望,我扭头看着放保险箱的衣柜,说太少了。 那也没办法。她说。 我将钱交到毛灰手里,他看了眼转身离开时,我又叫住他,解下手链给他。他叹了口气,抬头看见莫丽正在窗口望着我们,嘀咕了句,原来是二楼。
  那晚这个窗口的灯光在整幢阴影般的楼房中格外明亮,而现在它像一张张开的嘴巴,黑洞洞地出现在雨中。我本想去火车站的,却不知不觉地走到了这里,连续几小时的跋涉,已让我筋疲力尽。就在刚才,途经一个电话亭时,我几乎冲动得想去报警,告诉他们有个女人早已死在她自己的床上。
  然而现在已经晚了。有几个人正从不同的方向若无其事地走过来,他们穿着雨衣。我很后悔,为什么要在三天后回来。我转身向草坪中央跑了几步就停下了。他们把我按倒在泥浆里。一辆警车无声地转着警灯开过来,在这些围住我的人脸上,我认出了莫丽的表弟。那张脸上除青春痘与雨水外,还有悲伤与愤怒。我这才发觉戴上手铐的感觉是很恐怖的。我对他们说这是干什么?
  其实,这正是我为自己设想的无数结局中的一个,可我还是希望有谁能回答我,所以我又问他们要干什么。
  
  畀愚,作家,现居浙江嘉兴。已发表小说《谋杀》等多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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