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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富汗日记(2001)

作者:刘 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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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富汗的儿童是令人同情的。联合国的一份统计显示,在被调查的阿富汗儿童中,有50%的人都说看到过人是怎样被炸弹、地雷炸死的,或被枪炮打死的。66%的人说失去了亲人,70%的人说看到过伤残的身体,90%的人说活着没有意思。
  我在白沙瓦得到的一本联合国方面印刷的有关阿富汗孩子的宣传画册,孩子童稚气而又成熟的话,让人格外感伤。
  一位见多了杀戮的阿富汗儿童由衷地说:“我痛恨争斗。一次我在路上行走,突然我在树旁边停下了。两只鸟正在树枝上打斗。最后,它们都从树上掉下来了,都掉到了一只猫的嘴里。这就是争斗的后果。”
  伤痛给儿童们带来的阴影是刻骨铭心的,也许他们一辈子都很难摆脱。一位失去父亲的九岁小男孩说:“我希望能尽快长大,这样我就能拿到枪并找到杀害爸爸的凶手。我将杀了他,因为他杀害了我的爸爸。”过小的年龄承载了太多的仇恨,这从白沙瓦难民营里一些一见到外国人就投掷石子的小男孩身上就可见一斑。
  就如今天采访的小阿马克,他生活的艰辛,可能是我们今天许多人,尤其是国内城市的同龄人所无法想象的。
  父亲死后,留下了他们一家四个人:妈妈和两个分别是十一岁和十岁的弟弟。妈妈为人洗衣服,一天可以挣一万阿富汗尼,而他们三个兄弟也都出去找活干。他和弟弟以前卖水,自己到井里先将水打出来,然后挑到居民区叫卖。一桶水二千到三千阿富汗尼,一天下来,也可以挣五千阿富汗尼,但这个活非常累。而他十岁的弟弟则为人擦车,一天也能挣差不多的钱。
  他现在则在一个叫“阿富汗街道儿童救助”的慈善中心制作工艺品模型,模型展览或拿到国外去卖(不知道这种形式是不是也算童工)。但不管怎么说,这种童工要比大街上流浪擦鞋的孩子好多了。我问阿马克,这里的活累不累,毕竟一天也需工作八九甚至十来个小时。他的回答说,也很累,但要比以前卖水好多了。问他想不想上学,回答却是不想,因为如果上学的话,要买书本,没有钱;而且上了学,就没有工作的时间了,家里就没有吃的了。其懂事的程度让人感到辛酸。
  “阿富汗街道儿童救助”负责人送了我两本宣传册子,每本上面有一个孩子的故事。读来也同样让人感到辛酸。
  一个是小女孩沙兹娅讲述的:“我的爸爸叫哈比比,一个很穷的普通工人,他每天从早到晚都得上班,这样才能挣够维持全家吃穿等开支。随后而来的一系列事件,却使我们虽然穷苦但却正常的生活也彻底变了。
  当各个派别大打出手时,由于猛烈的炮火,我们不得不逃离自己的家,投靠切塞图尼的一个亲戚家。
  一天,爸爸妈妈决定回到原来的家,去取一些我们要用的东西。由于逃跑时太仓促,很多东西都被丢在了原来的家里。
  当他们费尽辛苦找到自己家时,才发现,原来家里的许多东西都已被洗劫一空,只留下一床被子和两条旧地毯。
  就在爸爸妈妈拿着被子和地毯返回切塞图尼时,激烈的战斗又打响了。炮弹的碎片击中了他们。当战斗结束时,好心的人们才匆忙把他们扶上车,送往医院。但由于耽搁时间太长、失血过多,爸爸妈妈就死在了去医院的路上。
  当舅舅将爸爸妈妈的尸体运回家时,我和弟弟妹妹正在院子里玩耍。当我们听到外面传来嘈杂声时,我们还以为爸爸妈妈回来了,并给我们带来了家里的许多东西。
  舅舅走进院子,满脸悲伤。我们问他爸爸妈妈在哪里,他也不回答。
  我走出大门,看到两块白布裹着两具尸体,白布上血迹斑斑,周围站满了人。他们慢慢将尸体移进院子。舅舅放声大哭,紧紧抱住我们。
  我们这才发现,爸爸妈妈死了。大人们没有让我们靠近尸体。直到现在,我还能清楚记得发生的一切一切。
  在邻居们的帮助下,爸爸妈妈被安葬了。舅舅收留了我和弟弟妹妹三个孩子。舅舅也是一个穷人,为挣钱每天必须早出晚归。我和弟弟妹妹开始在街头寻找工作。有时我们卖水,有时我们捡木柴或其他东西当燃料。
  我和舅舅家人努力支撑着这个家。我的生活彻底打乱了,我有时为自己的生活感到非常伤心。
  我希望读书,希望有一天,我能成为一个出色的医生。这样,我就能帮助穷人了。”
  另一个,则是12岁的拉扎克讲述的,宣传册上还交代了有关拉扎克的背景,他们家本来就在喀布尔城中心,五年前的炮火,迫使他们逃到了喀布尔城北,住在一间土坯房中。城北的生活是艰苦的,而且同样危险,拉扎克的爸爸就在一次意外中被飞来的炮火炸瞎了一只眼。最后,他们全家决定还是搬回喀布尔城内的老家,但此时,他们的家早已在炮火中化为一片废墟。
  “当我们回到喀布尔城内时,我们没有一点可以吃的。哥哥和我开始乞讨,从好心人那里讨来面包、木柴和其他几乎所有的东西。哥哥那时也才十二岁,我只有十岁。
  很幸运,我们得到了一个叫‘阿富汗街头儿童救助’的慈善组织的帮助,但这些帮助远远不够,因此其他时间,只要一有机会,我们就去乞讨或努力工作。我们曾当过苦力,帮别人将水果或抬或背到市场上。
  我还清楚记得,那天是星期四,喀布尔城内到处是炮火。天已经黑了,哥哥还没有回家。我们非常焦急,因为在喀布尔城,我们没有任何亲戚,哥哥不可能找到任何人家庇护。兴许是安慰我们,爸爸说,哥哥可能呆在了慈善中心。
  第二天一大早,爸爸就去了‘阿富汗街头儿童救助’中心,寻找那里是否有我的哥哥。他不在那里。爸爸独自一个人回了家。我们全家都非常焦虑。每个人都在问:他到底怎么了?
  又一天过去,爸爸星期六又去了慈善中心,他仍然没有发现哥哥的行踪。爸爸回来时,什么也没有说,但神情非常悲伤。
  中午,爸爸终于找到了哥哥,他全身鲜血淋漓,已经很难辨认。我们全家顿时都放声大哭起来。
  别人告诉我们,当天哥哥正在工作,突然一枚炸弹在他旁边爆炸,他随即被炸晕了过去。在送去医院的路上,他就死了。医院的人也根本不当一回事,他们甚至没有将哥哥的名字登记在伤亡病人名单上。爸爸搜遍了全市的医院,才终于在一个医院找到了已永远不能醒来的哥哥。
  邻居们都来到我们家,帮助操办了哥哥的后事。
  哥哥是个很好的兄长,他只要找到一点吃的,都会先给我吃。现在,我只能一个人工作了,我成了家里唯一能挣钱的人。
  在哥哥死去的几天里,我天天想念我的哥哥,每天晚上我都会做噩梦。每当经过一些坟墓或一些街道时,我感到非常害怕。我想念我的哥哥。”
  
  日记写作者:刘洪,新华社记者,现居北京。以上资料由作者本人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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