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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2005年第4期

细节与碎片

作者:苏历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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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典肆虐的2003年晚春,我的左脑也隐约地疼痛起来,曾一度猜想可能得了脑瘤之类的不治之症。自参加革命工作后,一直马不停蹄地奔波于生命的旅途上,似乎没有任何停歇。在去上海参加公司管理会议的飞机上,我偶然从耳机里听到久违的伤感音乐,人生不能重复下去,瞬间我就下了迟疑许久的辞职决心。我借故不去参会,然后在虹桥机场搭乘巴士,转道去了杭州,我想在安静的西湖得到片刻的休整。西湖国宾馆的咖啡店里,整整一个晚上,只有我独自倾听钢琴手的演奏。往事像电影似的闪现在我的眼前,以至于打烊了,侍者礼貌地问我还需要什么。我抬头致谢,在繁杂和压力的证券市场上,在冲撞和疲惫的人生路上,我需要休息和自由。
  
  在朱凌波的怂恿下,刚辞职回北京的我便和他一同乘机,回到我们共同的故乡黑龙江。我是1980年认识朱凌波的,当时他的诗歌里留给我印象最深的不是后来所谓的“体验诗”,而是“雪白的大腿和丰硕的臀部”,这对于当时尚未到二十岁的我和包临轩来说,朱凌波无疑是个有流氓嫌疑的坏蛋,虽然同在长春,却很长时间并没有走在一起。
  在哈尔滨我们与徐敬亚会合,躲避过公路上的非典检查哨所,当夜前往牡丹江。临近牡丹江时,我们在横道河子的老乡家中享受地道的东北菜。旷野上,夜色和雾霭一同降临,徐敬亚站在窗外,这个老牌的闲云野鹤凝视远方的瞬间,让我想起二十年前的同一个季节。1983年,他发表在《当代文艺思潮》上的《崛起的诗群》,引发了中国文坛的一场地震,文化界迅即展开批判资产阶级自由化的浪潮,在徐敬亚所在的长春更是翻起波澜。当时我是在校的学生,算作1980年代学院诗歌在东北的践行者。吉林省作家协会为了肃清流毒,特别邀请李梦、黄云鹤、包临轩和我,以及其他在校的诗歌作者也参加专题批判会议。一些我不知道名字的诗人慷慨激昂,提到政治的高度,对徐进行批判。其中也有惋惜的表态,对长春出了徐敬亚,表示遗憾和无可奈何。回到校园,我和包临轩联名给徐写了“你坚定地往前走吧!在你的身后聚集着属于未来的我们”的短信。
  徐敬亚当时在一家民俗杂志当差。之后我和包临轩去看他,徐似乎还很镇静,穿着牛仔裤面壁无语。多少年后,我们知道了1984年3月发表在《人民日报》、《光明日报》上的《时刻牢记社会主义的文艺方向》的检讨文章,最初只是过关之用的文字,在徐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大报刊载,然后转载,据说老徐还领了稿费。对于徐的妥协,我已经能够理解,现在我只关心他领了不菲的稿费后,究竟花在什么地方。
  徐敬亚是可爱的老顽童,他的率真和狂野在年龄渐长的脸上,已经相当的收敛。移居深圳之后,他和吕贵品、孟浪等人在《深圳青年报》上举办了极具影响的“中国诗坛1986’现代诗群体大展”,共诞生近七十个流派,深刻地改变了中国诗歌的格局和方向。《深圳青年报》的关闭和翻船,徐不断地领教了命运的洪水淹没鼻翼的无奈。在牡丹江通往延吉的路上,徐敬亚大谈人生的真谛就是欢愉的道理,并对这两个字作了详尽的诠释。
  吉林大学的1977级中文系,并不只有徐敬亚,王小妮是始终常青的巾帼写手。徐敬亚对王小妮的推崇和赞美,丝毫没有受到夫妻的约束,在众多场合下,徐都是心悦诚服地畅谈王小妮。的确,小妮大姐在女性诗人的群体中出类拔萃,与众不同。二十年来的诗和文,不断地超越自己,在各种获奖的名单里不经意总能发现她的名字。当年,唐亚平的黑色系列、伊蕾的单身房间、翟永明的女人节选,都起过波澜。现实中,小妮大姐不露锋芒,文字中瑰丽的智慧,很难在她质朴的表情里被人察觉。2003年,在深圳青春诗会期间,她和舒婷作为老同志的代表,和我们一起参会。外表上,这两位邻家大姐真看不出拥有绝代的才华。记得老芒克五十岁生日时,“年轻的布尔什维克”刘波在天伦王朝饭店里举行了小规模的酒会。老芒克和徐敬亚尽兴畅饮,席间徐已醉意呈现,在谈到当今优秀女诗人时,徐高声提问:知道是谁吗?旁边的一个女服务生突然尖声回答:王小妮!老徐一脸的喜悦:我靠,天下人都知道呀!在《徐敬亚睡了》一诗中,小妮是这样描述徐敬亚的:狂风四起的下午/棕榈披着长发发怒/我到处奔跑关窗关门/天总是不情愿彻底垂下来。/徐真的睡了/疯子们湿淋淋撞门/找不到和他较力的对手。
  在这里我不能不郑重地提到另一个名字,他就是天才诗人吕贵品。中国的诗歌界也患有严重的健忘症,一些美好的名字已经被淡忘得没有痕迹。吕贵品的作品始终没有得到公正的认识和评价,我一直以为是诗歌评论界的一件憾事。不过他在《旧房子》里似乎对生活已有预感:早晨他走近人群/有一只蝙蝠从他耳朵里飞出/那些有关墙上人影的可怕传说/使他自豪:自己是个瞎子。
  吕贵品是把诗写进生活里的高手。当年回乡省亲,骑着自行车与几个流氓地痞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便无故被军刺穿透肝脏,血几乎流尽时,经抢救重回人间。郭力家当时还在长春当着警察,义无返顾地奔向通化,虽然没有抓获歹徒,但也给濒临死亡的吕带来些许安慰。吕是大难不死之人,深圳的家里,除了大量影碟和经常更新的音响外,还豢养着两只硕壮的藏獒,其中一只在莫名其妙的情况下,向贵品发动无情的攻击,咬破他的动脉。如果抢救不及时,吕贵品的灿烂只会定格于永恒的回忆里了。
  2004年9月,吕贵品约我一同前往钦州。在去南宁的路上,他谈起构思的《蝴蝶》诗剧,顿时让我再见到诗人吕贵品。他的智慧、本色和空灵,大都消耗在所谓的创业里,虽然在欲海横流的现实世界里,吕积累财富的能力得到了足够的印证,但他还是不停地奔波。他是个相当率真和实在的兄长,丝毫没有世故的做派,不管是谁请客,只要他在场,总是掏钱结账。他在经营的平台上演绎了很多别人不曾想象的故事,比如把湖南一家酒厂的存酒密封在山洞里,然后加大宣传力度,同样的酒却以翻番的价格出售。也许商界更需要奇想,他现在又奔赴宁夏,此时可能正在沙漠边缘,手捧古兰经,在伊斯兰的天空下寻找商机呢。
  吕贵品无论怎样折腾,他留给我震撼我的还是他的诗歌。按理说,他已满身创伤,或者说是腰缠万贯,但天生的好动使他的大脑总是陷入亢奋之中。严重的糖尿病并不影响他喝酒,有时真担心他一命呜呼,但冥冥之中,又感觉上苍之手似乎总在牵着他,因此,只要他还活在人世上就给我们留下许多可能。
  我还是在大学时就知道郭力家。当时他经常出现在学生宿舍的门口的台阶上,斜眼吊春晖,只要有靓丽的女学生走过,他眼睛的余光会一直跟踪到人家消失于街道的尽头。我一直认为他心术不正,匪气十足,虽然知道他也写诗,但根本没有心情与他认识。中文系的张锋、鹿玲等人似乎与他熟悉,是否有人落入他的陷阱,不得而知。后来郭在长春一家出版社任职,若有不想接听的电话,他会对着话筒说:这是火葬场,需要派车吗?我想,以为打错电话的人会郁闷一天。
  对于郭的这种玩世不恭的态度,我曾经非常反感。多少年之后,在北京又与郭力家相遇,在岁月的磨练中渐渐理解并欣赏了他。其实老家貌似反叛的背后,有着返朴归真的童心。年轻时无畏无序的状态,已经减退,尤其是现在,谈吐相当体面。他越是正经,越是怀念他无厘头的诙谐。郭是幽默大师,他的口语远远胜过他的诗歌语言。诗歌是郭力家出世的匕首,而口语是四散的飞箭,屡被射中的靶子不愿倒下,是希望老家能掷出淋漓的飞镖!
  “拣来各军兵种所有番号对对付付/缝上我这件浑身呲牙咧嘴的破衣裳/拒绝加入正规部队/是我的本性/逼我对自己要终生难忘”。“特种兵”郭力家诗作不多,1987年混迹青春诗会,是他惟一一次与官道并轨,之前之后野生于荒地之上,无党无派,缺少雨露滋润。他曾宣称:“我看到北中国隐隐不安的伤口里窜出一个又一个滴血的声音。没有怜悯,我只有蔑视!”2005年元旦前,他约朱凌波和我坐在他家附近的上岛咖啡店里,一本正经地拿出新作,迫不及待地朗诵,并询问大家的意见。老家天真无邪的表情,让我开怀狂笑,什么都不能让老家矮小,但诗却能。郭力家同志是国务院学术委员会签字认定的正教授级编审,还是偷税漏税的出版商,现在体面地活在北京,偶尔流窜于长春的酒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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