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270,创建于2011-3-26*/ var cpro_id = 'u424256';

首页 -> 2005年第6期

花子老五捉奸记

作者:杨鸿雁

字体: 【


  那个人来了!屋子里没开灯,黑的,但是那个人拔窗子插销的声音外面的人听见了。“嗝吱!”一声,两扇窗子推开了。那个人个子真的高,窗台很矮,他的腿好长!他轻手轻脚地低了头弓着腰——他是右脚先伸出来,然后身子重心一移,然后一脚就踩在了石灰上……
  这是二十多年前在老咀山矿人嘴巴子上跳来跳去的一个情节。
  
  花子老五是老咀山矿机修车间的钳工,姓郭,他大哥叫郭老大,二哥叫郭老二,五兄弟中他在家排行最小,所以他还在他妈肚子里,就有人指着她妈的肚子说这郭老五啥时候落地,郭老五是前世就定了的称呼。为什么后来去了他的姓而添一个“花子”呢?矿上的人说“花子”当然就是“叫花子”里的“花子”那两个字。
  郭老五的哥哥郭老大、郭老二当兵去了,郭老三招工去了滇南一个新上马的矿山,郭老四下乡当知青。郭老五读书不成器,小学混了六年,初中读了一年就不读了,十四岁便闲在家里干混着。闲着没事做郭老五手痒,成天便揣着一个弹弓射人家窗玻璃射小姑娘射麻雀玩,一时间来他家告状的人络绎不绝。郭老五他爹除了忙着陪不是就是掏钱买玻璃给人家去换,八级老钳工老劳模的父亲郭胜利面子扫地。
  红英的同伴何丽被郭老五用杏子核做子弹射中了正在发育的小奶奶,疼得当即就弯下腰去嚎啕大哭,何丽她爸爸知道后提着一把砍柴刀去了郭老五家。那天郭老五他爹还没下班,郭老五他妈吓坏了,听了何丽她爹的怒斥抖鳞壳颤地说:对不起!对不起!作孽,作孽呀!我让他爹回来打断他的腿剁了他的手!我们赔我们赔,我带你家姑娘去医院看,多少钱我们出,营养费我们出。
  郭老五他妈只差给何丽他爹跪下磕头了。何丽被郭老五他妈领着去职工医院照了X光。当然,没多大的事,何丽只是皮肉青肿了一块。但是,郭老五他妈还是拎了五十个鸡蛋和两斤红糖给何丽家,塞了二十块钱给何丽的妈,一再赔不是算是把这事了结了。郭老五家不缺钱,他的四个哥当兵的当兵当工人的当工人当农民的当农民,他爹又是技术过硬的八级老钳工,工资高得很。老咀山矿成立之初郭胜利从上海来到云南支援边疆,郭老五他妈也跟着来了。郭胜利带着老少一群徒弟,想抽烟有人点着火双手奉上,想喝茶有人给泡好捧来,想喝两盅小酒有人忙不迭去小铺子里量,买米买炭劈柴盖鸡舍的事都不用他的亲儿子动手,众徒弟就抢着办了,那日子舒坦得很。老大老二老三老四都不劳老俩口的神,老大老二还不时从部队里写回家信来,比赛着向父母汇报又立了几等功。老三当了工人有收入,攒了钱逢年过节给爹妈寄来个包裹,内里装一包好茶叶一瓶蜂蜜什么的。老四也不给家里添什么乱子,个把月走一段二三十公里的山路回家来一趟,带走几瓶咸菜,带来的却是一背篓洋芋几棵大粪泼栽的莲花白什么的。郭师傅一个月有近百元的工资收入,老伴呢在缝纫社做衣服,也有三四十元的收入,要说家里白养个老儿子一点问题都没有,偏偏这老五游手好闲之际惹事生非。郭老五的妈就在老伴面前唠叨甚至哭诉,逼丈夫再去找领导说情要求给老五招成正式工人,她想小老五有了正事做情况就会好。
  老咀山矿征招工人都是成批成批地解决,个别招工太难了,另外,老咀山矿的孩子初中高中毕业参加不了工作就只好去下乡,要不就去当兵,可是当兵的好事也要三几年才会来一次,每次名额也少得可怜。郭胜利的五个儿子中就有两个参了军,这已经是看着郭胜利是劳模是老共产党员的面子了,那年头是谁想当兵谁就能当的?当个兵要查三代查根子,所谓根红苗正才会招的。当兵的吃穿国家给转业退伍国家给分工作,而且分的工作一般都会是好工种的,因为,在革命军队的大熔炉里锻炼过的人是可靠的。
  郭老五家的墙上挂着两个哥哥穿着军装的大照片,而郭老五平时也是把两个哥是解放军的事拿来讲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两个当兵的哥哥是郭老五称雄的资本。他最得意的就是对别人说:我大哥给了我一顶军帽,我二哥后来回家探亲又给了一顶。郭老五,一人就拥有两顶军帽!单凭这一点郭老五就够让很多老咀山矿的小青年们羡慕不已了,因为弄一顶军帽戴是那个年代最时髦的事。罗萍的哥哥好不容易弄到一顶军帽,爱得不得了,不时取下来给那帽沿子弹弹灰,显摆显摆,或者按帽廓大小折一纸圈衬在帽子里以便戴着时显得挺刮些板扎些,可他的军帽竟然只戴了两天就被一伙人从头上给抢跑了。郭老五的军帽是没人敢来抢的,一是因为他在老咀山矿打小就积攒下的坏名声,二是他一个人就有两个当兵的哥,这是老咀山矿绝无仅有的事。
  所以郭老五他妈撺掇老伴拿老脸抵着再去找领导说情特批郭老五参加工作这事,郭胜利就觉得太难为情了,矿里面够照顾他家的了,老咀山矿还有人家兄弟姊妹七八个、闲在家里吃白饭的就有三四个的。郭胜利说什么也不去。郭老五他妈没法就使了一个阴招,她跑到老咀山矿的水库边坐着哭泣,扬言没心肠活了跳水淹死算了。郭胜利被逼无奈只好找了一个“身边没有子女照顾,老伴身体不好”的理由,万分羞愧地去找领导说情,没想到领导竟然通情达理地满足了老劳模的要求。别的人家见郭老五那样混世的孬种都特批为工人了,也去找领导反映自家的困难,领导板着个脸两句话就把人家挡回去了:人家奉献了两个儿子驻守边疆保家卫国,人家是劳模一辈子不求回报只讲贡献,你哪条可以跟老郭比的?
  郭老五虚报大三岁年纪,正式参加了工作,而且分在他爹所在的机修车间,成了一名钳工,郭老五由他爹带出师的一个徒弟来教。这样,郭老五一下子从师徒关系上成为他爹的徒孙辈,在他爹面前断不敢乱来。
  郭老五穿上蓝色的劳动布工作服后果然规矩了好多,上班时间反正逃脱不了他爹的手掌心。对于钳工技术郭老五很着迷,他肯学肯钻加上继承了老爹的一双巧手,很快便有了一手不错的钳工技术,能独挡一面了。
  郭老五虽然是穿工作服的人了,却因年纪小总是跟车间里别的青工们有点格格不入。别的青工一般二十来岁,都忙着找对象谈恋爱,非常讲究个人仪表卫生,人家一下班就争着跑澡堂洗澡换上干净衣服。那时青工们流行穿洗得发白的劳动布工装,穿白色的回力球鞋,球鞋洗不出原先的白来就用白粉笔、牙粉或者是滑石粉上色,搞得一尘不染的。偏偏郭老五离经叛道,上班穿啥下班穿啥,脚上一双翻毛皮鞋从上脚就要到鞋底磨刈或者鞋帮炸线才会丢掉,所以他的蓝色工装衣裤这里一滩机油那里一滩机油,脏得看不出本色,油腻腻的黑得发亮,澡他还是洗的,比别人洗得少,内衣脏得不行也换的,可是外衣外裤他就是不换,据说也是穿上身就等着第二年发新的才可能换掉。他妈看不下去让他脱了要帮他洗,他犟嘴说:我爹说了随时要保持工人阶级本色。郭老五到俱乐部看电影别人都避他不及,说他身上就一股机油的味道,感觉他是鼻子耳朵头发里都上了弹子(轴承)油。很多年后郭老五邻家那个叫红英的女孩想起郭老五来忽然有一点明白,郭老五其实追求个性解放,三十年前他就有一种西方嬉皮士的自觉,他可不是学别人,他就是骨子里要特立独行。
  郭老五参加工作后的这副德性,一些女青工背着他议论:这小杂种成天脏兮兮的,跟小街上那些从河南逃荒来的有什么两样?纯是个小叫花子!有一个结婚成家了的女工王大姐瞧郭老五那脏样跟他开玩笑:郭老五,瞧你那花子滴夺的样子,干脆叫你花子老五得了,听你大姐的话吧,不然将来讨媳妇就难了!除非你愿意像罗康,找个老翠那种懒得烧死麻蛇吃的女人做媳妇!人家罗康那身皮好像还没你这身窝囊。郭老五斜吊着眼睛:王大姐,你叫呀——花子老五!——嗯,这绰号好听,独特,我就喜欢与众不同!“花”照样可以是花花公子的“花”花天酒地的“花”水性杨花的“花”,王大姐,我郭老五——从今以后就依你说的叫“花子老五”了,我就花子给你们瞧。
  

[2] [3] [4]

http://www.520yuwen.com 提供 免费书籍报纸阅读。
var _bdhmProtocol = (("https:" == document.location.protocol) ? " https://" : " http://"); document.write(unescape("%3Cscript src='" + _bdhmProtocol + "hm.baidu.com/h.js%3Fa510abf00d75925ab4d2c11e0e8d89a4' type='text/javascript'%3E%3C/script%3E"));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