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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2007年第5期

从一栋楼到另一栋楼

作者:马云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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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我上班的二楼办公室出来,下楼,走过一个门厅,出玻璃门,径行,穿过一大群各色小车堆满的大院,出自动伸缩的铁门,就进入人迹沸糜市声渐紧的街巷。左拐二十米,就是治安队的驻地,全称是某某镇某某社区治安保卫委员会。这是一个著名的所在,很多外来的打工仔对此地记忆深刻,谈之色变。里面除了主任室、办公室、文印室和问询室外,还一个一个著名的由铁网围成的面积大约四十平方米的地方,很多没有随身携带暂住证的打工仔或初到此地的外乡人在里面度过了难忘的夜晚。在春雨潇潇的午后或三五明月的秋夜,问询室里间或传来一声紧似一声的凄厉哭声,不过这是广州孙志刚事件发生之前的事情了。我经常看见一个身体肥硕的当地人坐在铁网屋的门口,收着从铁网屋里面押着的人递过来的一张张红红的或蓝蓝的老人头。当他面前的钱钞堆积到一定厚度的时候,铁网屋的人就渐渐少了。这样的情形已经持续好多年了。我从旁边走过,对那个肥硕的当地人说:又发财了。肥硕的人对我说:发财发财,大家发财。然后他抛给我一棵玉溪烟。治安队左边是一个牙医诊所。一个又黑又粗农民模样的人在里面驻守了至少有十年以上。经营着他的洗牙拔牙和镶牙业务。我每天从这里经过,极少看到他接到一单生意,倒是他过得挺自在的,我不知道他是怎样养活他三个还在上学的孩子还有那个小小瘦瘦的老婆的。平时,他要么无休止地看着那台十四*(的小彩电——电视的内容永远是武侠或言情的,那些主角无耻地说着我爱你之类的话或者无耻地飞来飞去;要么他就站在诊所门口一边无所事事地看大街一边用牙签鼓捣着牙齿。那口牙齿白白又亮亮,还很整齐,可与非洲人媲美。估计他小时候和我一样,家贫,无糖吃。仅凭这一点,他就可以做一个合格的牙医。在第二次结婚前夕我曾光顾过这里一次,在交了六十元之后,我那口被烟熏了十几年的牙齿被洗得青春靓丽。只是三个月后,我的那口牙齿又故态萌发,由白而黄,由黄而黑了。于是我不再光顾所有的洗牙店。再左,是一个象棋档,由一个叫阿炳的慈祥的本地老者主持,从改革开放之初到现在,有近三十年历史了。阿炳是象棋高手,得过市里的第三名,镇里的第一名。我曾经和一个棋艺十分了得的同事和他大战三个回合,前提是他让我们一个马。结果我们没有占到便宜,一平二负。最后他还夸奖我们是后生可畏,说得我们满脸羞愧。阿炳下棋总是先输后赢,输的那一盘赌注不超过三十元,赢的那一盘赌注总在一百元或以上。所以他每天总有收获,并以此获得生活的资用。我的一个老乡在听说之后,一定要会一会阿炳。他让我指明阿炳的棋档之后就躲在另一个地方,十五分钟之后拨打他的手机,说孩子病了,要他速归。我如法炮制。结果我就得了老乡奖励给我的一包红壳的云烟。后来很多人就套用我们这种方法,和阿炳只下一盘棋。赢三十块钱走人。阿炳知道后,以后每一盘棋都很认真地下,五块钱一盘也下赢,绝不再使用欲擒故纵的战术。结果他每天只能赚到三几十块钱。于是市面上就流行了一句新的歇后语:和阿炳下棋,只一盘。象棋档的对面,摆放了两张不知何时出生的台球桌,年纪大得不行。桌面的绿色绒布变得浑浊,很长时间没有洗过了。球在上面滚动,叮叮当当的,没有一点美感,让人想起了瘦骨嶙峋的女人的胸脯。三五个六七个街头烂仔模样的年轻人以此为家,从天明玩到天黑,还经常挑灯夜战。他们大声吵噪,赌香烟,赌饮料,赌盒饭,乐此不疲,喜得旁边一家士多店的小老板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偶尔也有姿色身材俱佳叼着香烟的太妹模样的年轻女人加入。击球时,她们的薄薄衣衫下的乳房突突颤颤的,让行路而过的人大饱眼福。如果不算丁俊晖在国际上拿得桌球大奖,单凭街面上的这一景,任何一个老派的国人都会把桌球当作一项街痞运动。再过去,是一家上海包子店。卖包子、馒头、花卷、烧麦、烙饼一些北方人吃的东西;还卖蜂蜜面包、生日蛋糕一些外国人吃的东西,就是不卖当地人常吃的粉、粥、面之类,生意居然很好,我因为习惯晚睡晚起,常常误了食堂的免费早餐,经常光顾这里花一块钱,买一块烙饼充饥。更早的时候,这里是一家天津包子店,做生意的一对年轻男女,他们常常在无人光顾的空档,自以为隐蔽地做一些摸乳亲嘴的勾当,迫不及待的,样子局促而苟且,猴急猴急的,偷情的愉悦就藏在其间吧。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绝对不是一对夫妻。还早的时候,这里是一家福建沙县小吃店,一对中年夫妻用他们的笑脸努力地招徕着客人。而他们那个只有几岁的孩子用身上肮脏的脸和衣服又努力地把客人赶走。相邻的是一家名字叫精明的眼镜档,只有一二米宽的门面,上面挂着“电脑验光,立等可取”的广告字样。我在里面配过两副眼镜。开店的是一对浙江夫妇,他们说着和粤语一样难懂的鸟语。
  眼镜店的旁边是一家阿彬理发店,装修蛮好的。门首装了霓虹灯,入夜的时候,霓虹灯一闪一闪的,很有些暧昧的感觉。那些发廊妹就坐在门首边招徕客人,她们十分漂亮,和本地女人比起来。她们十分性感:穿着裙子,叉开双腿,露出里面的或红或白或蓝的三角裤,十分色情地勾引人。我进去洗过一次头,捶过一次背,松过一次骨。然后她们要我按摩一次,我不知道松骨和按摩有什么区别。她们就笑我是个雏儿,让我和她们上楼试一试。我随她们上到二楼,走过长长的一条走廊,仿佛已经出了这栋楼,之后来到一个十分隐蔽的门栋。几间房子门门相对,在走廊上可以听到男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的努力和女人夸张变形的呻吟的声音。你看他们是多么热爱生活啊!带着我的那个发廊妹充满诗情画意对我说。这个自称是我老乡的发廊妹又对我说,你知道爱是怎样来的。我有些茫然地摇摇头。她对我说爱是做出来的,不做是没有爱的,我们来做爱吧。说罢她就把我拥进房门。我在那间陈设简单的屋子里坐下来,环顾四周,一张床,上面有很多汗渍和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还有半卷卫生纸。一个垃圾筐,筐里有一些使用过的卫生纸,一个使用过的避孕套,套里面有半截糊精一样的东西。我突然有了一种作呕的感觉。客居在这个经济十分繁荣的南国小镇近十年,从我上班的楼房到我租住的楼房,这其间有四百多米的街巷,我已走过不下千次,我常常有作呕的感觉。这段地面常常是脏兮兮的,湿漉漉的,永远扫不净的果皮、塑料袋、商品包装纸、广告单、甘蔗渣、一次性饭盒、旧报纸;还有街巷沟渠永远流动着物质经过文明后的残液发出的恶臭。那些治疗梅毒、性病、淋病、修补处女膜的小广告皮癣一样粘贴在各式建筑的上面,当然还有出租房屋、招收男女公关、办理假证照的招贴。就像我们这个社会和时代的皮肤病一样与我们的生活如影随形,越搔越痒,越痒越搔,最后把皮肤搞得斑痕累累。但这条街巷上出现的最著名的广告还是寻找香港幼童庾文瀚的那则,惊动了董特首和中国的总理,惊动了中国大陆大大小小的媒体和众多的基层公安派出所。赏金从开始的一百万港元到后来的十万港元到最后的不提赏金,可以想见庾文瀚的父母从充满希望到最后绝望的心情,可怜天下父母心。但愿这孩子还活着,阿弥陀佛!那个发廊妹已经脱光了自己,等待她生意的开始。她的胴体淤伤重重,与她的脸面迥乎不同,这大概是她无数次与不同男人肉搏的结果。我说我怕。她说怕什么?这家发廊是派出所的王哥开的,谁敢来砸场子。我说什么王哥,她说原来当副所长现在当教导员的那个王哥。我说我不是怕治安,是怕——。怕我有病啊!老娘我接待当地要人上百人,没有人说我有病。我的那位老乡姣好的面容突然变得狰狞起来。你才有病呢,不做爱到这里干什么?调戏老娘啊?阳痿病!说罢她快速穿上衣服气冲冲地冲出门去。我呆在那间用夹板隔离出来的房间里,听见周遭房间里男女们肉搏的声音,心里感叹:他们真是热爱生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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