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270,创建于2011-3-26*/ var cpro_id = 'u424256';

首页 -> 2008年第1期

大地物事

作者:颜全飚

字体: 【


  日月同辉
  
  早晨,看到霜了。城内,今冬的第一场霜吧,在那个巨大老屋的瓦片上,白色的,有些单调。菜地上,没有看到霜色,只是感觉那菜叶给冻软了,不算严重。风,没有刀子那般锐利,却也寒冻得很,骑着自行车上班,于双手,于脸,于耳根,麻痛地似乎失去了它们。太阳早早升起,南方的天空和群山非常地清晰,明亮。
  正午,好久没看到这么蓝的天了。其实,秋天的天,比这蓝得纯净、高远、明快。今天的蓝是低沉的蓝,蓝得浓厚,密不透风。而与远山相接处的天边,我们仍然看到了灰黄的色调弥散在那儿,那是大地的尘埃,人类追求文明过程中的结果,它们一年四季存在着。我无数次观察南方的天空和群山,我感觉冬天的太阳是从南边升起来的,日落余晖也只是残留在南方的群山上。南方的山,像脊背,像双乳,像山自己的样子,迟来的早起的隐退的垂死挣扎的阳光,或柔弱或强烈或轻描淡写或执着雕饰,它们落在山的身体上,抚摸着,拥抱着,亲吻着,它们彼此妩媚而多情。中午,我都惊呆了,南边的天空,竟然有一个月亮,白色的上弦月,跟我在夜里看到的如此相似,它也一定照亮了南方的群山。我看着它,久久地看着,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在正午太阳朗照的天空高悬着月亮,这就是日月同辉了。
  
  月光照亮了大地
  
  月朗星稀,天空高而蓝,广袤,洁净。西方有几组明亮星辰,它们挨得很近,北边的一颗星大而亮,孤独地闪着蓝色的光。除此之外,只剩下寒冻的月光了。所有的山朦胧,看不清轮廓,这是空气中存在着大量尘埃的结果,我又开始可怜自己所生活的县城了。看到了霜,在屋瓦与车棚上,稀薄的一层,像白色的粉末,在月光下晃着光,那光是带了水的。青菜的叶子也白了,整棵摊开来,柔软无力地趴在地面上。球菜的叶子还挺着,僵挺着,顶住了一层霜。那些路灯,发出桔黄色或者苍白色的光芒,月光冲淡了所有。有水滴在不远处响,缓慢地滴着,被滞留着,很不情愿地往下滴,可是声音非常地清脆、透明,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建筑物被霜冻结着,无言地坚硬和生冷,看了愈发寒冻。有一间房灯亮着,长时间地亮着,他或者她或者他们,也如我一样醒了吗?痴痴傻傻地于严寒中呆着;还是忘了关灯,沉睡在灯光下。有犬吠声无比地空旷,在街巷之间穿行,回响着。月光照亮了大地上的一切,一切都是寂寞的,孤独无助的,时间停了下来。
  
  音乐淹没了所有
  
  外面起风了,听到六中教室所有的窗户在哐当哐当作响,有一两块玻璃掉了下来,尖锐地碎在地上。听到校园几棵梧桐树上枯叶哗哗地全部落地,非常盛大地回归。落叶在地上飞走,被赶着奔来跑去。外面是个节日,我不知道是什么节日,但它是个节日。看到吹的是北风,小乔木往南边倒去,繁茂的枝叶于灯光下飞闪着桔黄色的光芒,树影在墙上,斑驳迷离,抽象,诗意。天的中央泛白,北方的天边黑暗,看不到山,只是黑着一团。北边五中教学楼灯光璀璨辉煌,成为黑暗中的风景。东南方向的天边模糊中有一丝光影,看到黑色的山体,从未有过的巨大和沉寂。六中校门口有三两个学生,在风中急匆匆地跑着,身子细小轻飘,灯光散乱,影子游移不定,气氛有些紧张。听到尖锐的哨声,吹了四下,一切好像都是在追赶,迫不及待。然后音乐响起,我听不懂那音乐,尖叫地乱成一团的女声,他们学生却喜欢,我是越来越不懂音乐,一度让我迷恋得死去活来的音乐,过去了。音乐淹没了所有:黑暗、灯光、人影、欲望。
  
  时光的意义
  
  今天初七,立春日。半夜里,我听到细碎的雨声,听到花开的声音,听到最后一片枯叶掉落大地的声响,听到雨棚那儿扑通扑通的声音,好似刚学步的小孩走来。我起来,我看到路灯只照亮了一棵宽大青翠的树冠,雨滴在树叶上,闪着动人的光。风在树上,轻柔地摆,春天在那里摆呀摆,无人知晓地摆。一瞬间,迎春的鞭炮声炸响,城市上空亮起红色的光,黄色的光,黑色的光。这个时辰一过,一切平息下来。慢慢地,天边有了一丝乳白色的光,春的第一天开始了,时光有了另一种意义。
  
  开满了花的村庄
  
  蜂房:先看到蜂房,再看到北洋崎。蜂房随意地搭在山里,在长满春天的杂木和芦苇丛中,蜂房在流水边上,有着流水的洁净和芬芳。那是蜜蜂温暖而又诗意的家,没看到放蜂人,四月初,我想蜜蜂的家空空的。北洋崎的杜鹃花、紫云英花、竹子花、野兰花,还有那些不知名的花,会结果的和不结果的花,它们是蜜蜂另一个家。位于北洋崎的盘古坑有三两座古老的木房屋,斜依着,似乎要垮塌。那屋子里也有蜂房,人们把家搬到了山下,屋子成了蜜蜂的家,那是更大意义上的家,蜜蜂的子孙后代在那儿繁衍,那儿没有风吹雨打,日晒雨淋。我只想是一只蜜蜂,在开满花的山里有一个家,一样勤劳,一样热爱着自然,热爱着北洋崎最为原始的那部分。
  山溪:丰满而又清澈无比的溪流穿过山的身体,穿过丛林,来到平坦地带,形成更宽大的水流。水中花水中树水中石水底的阳光在浅浅地飘,它们静若处子。水流从高处跌入潭中,溅出大朵的浪花,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北洋崎许许多多潭水只有唯一的一个故事,当地人叫作道士潭。我以为命名为少女潭更好,因为那是关于一个少女落水的故事,水之洁净与少女的灵魂有关。水之源头是瀑布群,瀑布高达数十米、数百米,或倾泻直下,仿若来自天外,或者折叠奇险,仰望无尽头。它们飞扬的水花落到眼睑,打湿衣衫,或消失在风里,幻影一般神秘。水是北洋崎的生命,北洋崎的温柔,北洋崎的壮美,与她有关。这是等待命名的一条溪流,我希望她拥有一个温暖的名字。我无法描绘她,她如梦如幻、多姿多彩,用文字无力抵达,只有心灵才可以触摸。
  榨笋坊:一个被遗弃的榨笋坊,乱石垒成的房子,粗糙、结实、古老。依水的场院,杂草丛生,破烂的榨笋工具杂陈其间,高高的笋架似乎要倒下来,那儿充满了腐朽的气息。竹筒子引来的水流还在流淌,依稀看到时间远去的痕迹。只身路过,似乎看到了劳动的脊背,古铜色的肌肤和阳光下的汗水。青青翠竹,在云里雾里,在一片带雨的阳光下,竹子的海洋,那是梦的一种,是北洋崎美丽的肌肤。下山,路经盘古坑,也有榨笋坊,一对夫妻在忙碌着。我知道,春分时节这儿开始出笋,榨笋经剥、切、煮、泡、榨、烤六道工序。向晚时分,溪流盘古坑大片竹林,山间小路依傍着溪流穿过,惬意的晚风,最后的粉嫩夕阳,暮色渐浓里,一对夫妻留在山里,演绎原始的生活。
  村庄:海拔1304米的北洋崎顶峰不是嶙峋险峻的苍石壁垒,而是一块盆地,这儿存活一个村庄,过去的村庄,消失了的村庄。登临绝顶,来到了村庄,我是一个客人,是村庄五百年后或者更加久远的真实的访问者。潺潺的溪水,缓慢绕过村庄,千百年来生生不息。碎石堆里的陶片、墙基,隐约的残垣断壁中看到一个巨大的房屋和院落,屋前临水处是否有一块光滑的青石板,一浣衣女子在某个清亮的早晨擦拭着娇羞的容颜。也有稻花谷香,也有青青碗豆花开,有牛羊马匹,有劈柴的人,有生火的人,有一场婚事,唢呐铜锣与鼓点,欢乐的歌与酒。传说中这些人间的富足和怡然的快乐在一夜间消失,血与火的杀戮将村庄摧毁。故事还在传说,人事已经不在。这是长满了杜鹃树的村庄,我们在杜鹃林丛里寻找时间的见证,脚印重合着脚印,一些古老的故事和情感是否在这个春天里透露出生命的气息。人间四月芳菲尽,这儿杜鹃花还未开放,说要等到五六月份,要过两个月来,那就是初夏了,这儿成了花的海洋,这满村庄的花祭奠着一个消失的村庄,祭奠三千多人的冤魂,年复一年。六月,我们再来,看望一个开了花的村庄,看望那些生长出花朵的生命。
  

[2] [3]

http://www.520yuwen.com 提供 免费书籍报纸阅读。
var _bdhmProtocol = (("https:" == document.location.protocol) ? " https://" : " http://"); document.write(unescape("%3Cscript src='" + _bdhmProtocol + "hm.baidu.com/h.js%3Fa510abf00d75925ab4d2c11e0e8d89a4' type='text/javascript'%3E%3C/script%3E"));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