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3期
戏曲里的陈世美和生活里的陈熟美
作者：王春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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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流传了三百多年的历史故事，一部中国人耳熟能详的戏曲剧目。事实上，忘恩负义的陈世美与忠贞不移的秦香莲在旧时几乎成了国人判断爱情或婚姻道德的是非标准。只是现在人们突然发现，《铡美案》的故事在历史上是真有其人，却无其事……
《铡美案》中的陈世美在生活中的原型，是一个叫陈年谷的人
大凡说书唱戏，剧中人出场都有自报家门的习惯。在戏曲《铡美案》中，陈世美、秦香莲都提到自己是湖广均州人氏。湖广，是元代至清初的一个行省，包括现在的湖北和湖南。均州，就在湖北，也就是如今的丹江口市。
如果均州历史上有陈世美、秦香莲这两个人，那有没有历史文献或文物遗存能证明呢?《陈年谷秘史》一书，描述的正是有关陈世美的传说故事。作者童德伦耗费10年精力，搜集了大量的文史资料和民间传说，写成40万字的专著《陈年谷秘史》。
童德伦介绍，陈世美这个人物的原型是陈年谷。但生活中的陈年谷与戏曲中的陈世美，是截然相反的一个人。陈年谷是均州人，出生于明代天启五年0625年，自幼聪颖好学。清顺治八年(1651年)，陈年谷考取举人，顺治十二年(1655年)考取进士，后被任命为直隶饶阳知县。他任期满3年后，在吏部考核中政绩最优，升任刑部郎中。由于政绩突出，陈年谷屡受顺治皇帝重用，被封为贵州省思石道按察司副使，兼布政司参政。康熙十年(1671年)后，陈年谷出任户部郎中、侍郎；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携妻告老还乡。陈年谷不仅在官场上一帆风顺，其道德品质也没有什么可指责之处，更没有贪图福贵、杀妻灭子之事。
陈年谷的号叫熟美，是他上学时自己起的。因为在那时，文人之间很少直呼其名，一般都以字号相称。据此，陈年谷也可以称为陈熟美。陈熟美和陈世美，只有一字之差。
是陈熟美的同学将他变成《铡美案》里的陈世美
这是一个“戏”字的缘故。据童德伦考证：清顺治十五年(1658年)，陈熟美的同窗仇梦麟与胡梦蝶从均州到京都找陈熟美求官，被陈熟美讲明道理后婉言拒绝。仇、胡二人大为不满，认为陈熟美在求学期间，受过他们的接济；现在仕途风光，却忘恩负义，不念旧情。怨恨而归的仇梦麟和胡梦蝶走到河南南阳，正遇上当地上演曲剧《琵琶记》。二人看到戏中所演正是忘恩负义之事，于是计上心来。他们不惜花费银两，请戏班子按自己的意愿，把《琵琶记》的情节加以改造，编造了一出新戏。
他们不敢用真名，而是把陈熟美变成了陈世美，还把陈世美说成是驸马。改编后的《琵琶记》演出后，引起观众的同情和共鸣。根据观众的愿望，又改编成陈世美让包青天给铡了。于是清代的事也就“演绎”到了宋代，戏名也变成了《铡美案》。
笔者认为，仇、胡等让包公来铡陈世美，在情理上是讲得过去的。因为陈世美是当朝驸马爷，他犯下的罪行又按律当斩。可是谁又有胆能够杀他呢?在当时也只有铁面无私的包公了。
然而，细心的人还是能够从仇、胡等编出的戏曲里发现一些破绽：在中国古代把湖北、湖南称为湖广行省，是在宋代以后，即元代至清初。而宋代则是把一级地方行政区划称为“路”，湖北为荆湖北路，湖南为荆湖南路。既然陈世美自称是湖广人氏，也就说明他所处的时代是在宋朝以后，而不是包公生活的宋代。
最初改编后的《琵琶记》叫《赛琵琶》。清朝嘉庆年间焦循所著的《花部农谭》有这样一段记载：花部中有剧名《赛琵琶》，余最喜之，为陈世美弃妻事。陈有父母儿女，入京赴试、登第，赘为郡马，遂弃其故妻，并不顾其父母。于是父母死。它就是《铡美案》的前身。
在《续辑均州志》的历代秀才名录里，有仇梦麟的名字。他与陈熟美是同年的秀才，这就进一步证明了他们是同学。
至于陈世美的妻子秦香莲，童德伦先生认为，她的生活原型真名叫秦馨莲，是均州六里坪秦家楼人氏。她是陈熟美的第二个妻子。陈熟美的原配夫人叫张玉梅，结婚第二年不幸死于火灾。陈经朋友介绍，与秦馨莲结婚，夫妻相敬如宾，白头偕老，根本没有戏剧中所编的那些情节。编戏人为了掩人耳目，把秦馨莲改成秦香莲。
《丹江口文史资料》对这段公案有详细论述
由湖北省丹江口市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编写的《丹江口文史资料》第…辑里，有一篇题为《陈世美其人其事》的文章。文章开门见山地说：均州有个陈年谷已是不争的事实，争议的焦点在于陈年谷其号是不是叫熟美?陈世美又是否影射陈熟美?
当时成文时能够确认陈年谷号熟美的有三位老人。第一位是已88岁高龄的邓精一。他回忆他的学生时代听老师讲过，并且在清末民初的报刊上看到过有关这方面的讨论文章。第二位老人回忆他在新中国成立前的《均县周刊》上看到过有关这方面的文章。第三位就是陈年谷的第十代子孙陈堂。他曾听到他的祖父给他讲过，他的高祖叫陈年谷，号熟美，而且屋后有他的衣冠冢。他也听到过关于陈世美就是影射陈年谷的情况。
三位老人抱着对历史和后人负责任的态度，相互印证，搞清了陈年谷号熟美的由来：孟子在《告子上》中说：“五谷者，种之美者也；苟为不熟，不如荑稗。夫仁，亦在乎熟之而已矣。”陈年谷由此想到，自己名叫年谷，而谷子熟了才美，于是就自号熟美。
陈堂还有一个胞弟叫陈吉棋，仍健在，现居住在武汉。对于陈年谷以至后来陈世美的故事，陈吉棋很早就听爷爷和父亲说过。陈吉棋说：“小的时候我见过我家的神龛上供奉的祖宗牌位，有陈一奇、陈年谷。我还清楚地记得陈年谷的号叫熟美，他的墓就在我家的背后。以后修水库被淹没了。我小的时候我父亲说，我祖父年轻的时候，河南有个剧团到我们县上来演《铡美案》。当时我祖父四兄弟，还邀约了些亲朋好友，到剧场就砸了戏箱，打了演员，把剧团撵出了均县。从此以后，这出戏在我们县上再没有演过。”
对于这个故事，我们可否这样去认定：陈世美是陈熟美，因为这是编戏的人渴望达到的目的；但陈熟美又不是陈世美，因为陈熟美没有忘恩负义，杀妻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