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5期

禹朝的疆域初探

作者:阿 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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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国夏代的开国之君名禹,故谓之“禹朝”。探索禹朝的疆域,对考实古史具有重要的意义。传说禹朝的疆域很大,反映在《尚书·禹贡》之中,但那是后世的附会与扩张。事实证明,禹是西方岷山地域的古王,他的版图仅限在今青、甘、川、陕地区。
  
  一、《禹贡》的禹疆域描述
  
  古籍的禹疆域描述,首推《尚书·禹贡》。《水经注》择录《禹贡》为一卷,附于书后,表明它对《禹贡》的态度。《史记·夏本纪》也是节录《禹贡》,借以勾画出禹朝的版图。
  《禹贡》对禹朝的疆域,是这样概括的:“东渐于海,西被于流沙,朔、南暨声,教讫于四海。”大意说,禹的疆土东至于海,西至于流沙,北和南都有其声,四海遍布禹的影响。这是《禹贡》作者心中的四海,其疆界是虚指,可随着四海概念的变化而扩大。在这个描述中,具指的只有“流沙”。现流沙的概念已被西扩,不是原始的“流沙”地名。它被后世当作沙漠的代词。
  禹时的流沙不是沙漠,指的是一种高山坝地的“流沙河”。《水经注》云:“流沙,沙与水流行也。”此说为是。《山海经·海内西经》曰:“流沙出钟山。”流沙为山所出,盖言其为水。关于“流沙”,蒙文通先生在《古地甄微》里,通过广征博引,论证其地理位置在岷山附近,率先正本清源,其意义不可低估。将“流沙”复回到岷山地域,这不仅是历史地理座标的改变,也是历史观念的转换。
  史迁在《夏本记》照抄了《禹贡》,同时他又对禹的疆域作了新的概括:“北至于幽陵,南至于交阯,西至于流沙,东至于蟠木。”(《五帝本纪》)。这被记载在“帝颛顼”名下,但史迁不知道帝颛顼就是禹。“颛顼”是禹的羌语名,即“蜀”的古复辅音。经考释证明,帝颛顼就是禹王,禹亦是第一位古蜀王(参拙文《释蜀》、《释夏》)。帝颛顼的版图,也就是禹的疆域。
  在颛顼名下的禹疆域,四向都有具指:北到“幽陵”,南到“交阯”,西至“流沙”,东至“蟠木”。其四个地名,在汉代时具有指向性。秦汉时人,以今河北北部及其以北为幽陵,以今之新疆、甘西为流沙,以今广西、云南以南为交阯,以今渤海以东为蟠木。这些方位地名,正如流沙一样,是新概念的地名。它们本是岷山地域的地名,被冠在新的方位上,于是被“侨置”。在产生这些地名的岷山地域,随着历史的变迁,反而被排除在这一历史地理之外。
  在禹朝时的岷山地域,由于禹曾从南方迁都到东北方,所以岷山地名的方位出现错讹。禹的都城在“交阯”时,流沙在其南,幽陵在其北,蟠木在其东北;都城迁蟠木后,幽陵在其西,而交阯流沙则在其西南。《尚书·尧典》言“流共工于幽州”,是以交阯在南而言,幽州就是幽陵,其地殆指今四川松潘县境。以交阯定位,今若尔盖北之纳日玛山称“西北昆仑”;若以蟠木定位,纳日玛山则称“西方昆仑”。那么,交阯在什么地方呢?“交阯”是“鸟鸱”的古音记音,汉化为“鸱鸟”,其实就是言“知鸟”。古羌语呼“知鸟”为“章尾”,又作“鸱吻”等。交阯就是“知鸟”。禹的南部就在知鸟山。《山海经》作“章尾山”,又简称“章山”。章山为城邑,故又作“鄣”。鄣山因“鼓、延始作钟”,又称为“钟山”。“流沙出钟山”指的就是其地。因此,交阯与流沙在一地,流沙在其东南。“章山”,《水经注》作“洛漳”,其地即“三危山”。三危洛漳是“雒水”源,即今沱江发源地。今什邡与茂县交界处的茶坪山,就是沱江源。今沱江东源上游很可能就是古之流沙。
  《禹贡》所述之禹疆域,正如顾颉刚先生所指出的,是“九州四岳的扩大”。《史记》所言帝颛顼的版图,当为近实之记载,只是被秦汉时人扩张侨置了。
  
  二、禹朝疆域与黄帝版图之比较
  
  司马迁在《五帝本纪》里,描述黄帝的版图却写得很具体:
  东至于海,登丸山,及岱宗。西至于空桐,登鸡头。南至于江,登熊、湘。北逐荤粥,合符釜山,而邑于涿鹿之阿。
  传说的黄帝在禹之先,为何言先者版图实而言后者疆域反而虚?
  对于黄帝的版图,我们可略加以解释。东海的“丸山”,指“舟山”,“岱宗”言“泰山”。西境说到“空桐”,即“崆峒”,指今西倾山;“鸡头”又作“笄头”,疑是西倾之高峰,但很可能是古羌人的西方昆仑纳日玛山。注意,黄帝版图上没有“流沙”。南至于江,“江”指岷江,此延伸到长江,故言“登熊、湘”。后世以为熊在河南,湘在湖南。注意,没有到交阯。北境到达“荤粥”,指“匈奴”,又叫“猃狁”;“釜山”不详,疑为岷山之上虎族的“虎山”,黄帝在此“而邑于涿鹿之阿”。“邑”为集居地,古羌语言“城”。“涿鹿”,古羌语呼“赤纳”,义为黑水。“阿”,又呼“危”,言“乌”(鸟)。《天官书》云:“危为盖屋”,“盖屋”指“高屋”,“阿”在此言“高屋”。秦始皇建“阿房”,亦当此意。高屋就是“昆仑”。此言黄帝在虎山的黑水建有昆仑。在黑水居住之民,称“黑人”(图一),“匈奴”在古羌语即为“黑人”。今羌语呼“纳西”或“苏诺”。
  所谓“黄帝”,是传说之古帝。黄帝的版图,古人是依据他们对地名的理解以及对地名方位判断或侨置拼凑的。黄帝的东境不可能东至“海”。传说黄帝葬“桥山”,桥山就是“高山”,即今岷山。传说黄帝很可能是岷山人。如果说他“邑于涿鹿”,他就应该是荤粥人,即古羌黑色相之族。司马迁所用之地名“丸山”、“岱宗”、“熊、湘”等,是岷山地域古代实有之地,但它们起了变化。“丸山”是“员丘”的变称,有时作“鸟山”,有时又作“嗟(槎)丘”。“丸”有“船”意,丸山故言“嗟丘”。“岱宗”是祖庙,古羌人的祖庙建在昆仑,所以昆仑处皆可称岳,也就是岱宗。《庄子》言“西泰山”,无意中道出了岱宗的实质。黄帝所在的丸山,就是岱宗,也就是大会鬼神的西泰山。“熊、湘”原来似指“熊”和“象”,系岷山古族衍生之名。黄帝是“有熊氏”,帝舜是“象家族”,二者本来不相干。可是与帝舜同时的“崇伯鲧”,却是“有熊氏”之后,二者均为岷山南之族,居住在岷江和涪江上游流域,故被古人拼凑为黄帝“南至于江,登熊、湘。”
  我们把黄帝的版图与禹朝的疆域相比较,很容易发现黄帝的版图要实在得多。黄帝的版图大致在今甘、青、川交界地区,其中心很可能在今九寨沟与若尔盖地带。禹朝的疆域南到交阯,已到岷江中下游流域;东至蟠木,“蟠”是“嶓”的讹变,指“嶓冢”。《禹贡》言“岷嶓既艺”,说从岷山到嶓冢已是农业发达。故“蟠木”指嶓冢地区,其地当指今甘南文县境。
  
  三、《山海经》所反映的禹疆域
  
  东晋郭璞在《注山海经叙》中指出,其书所述为“夏后之迹”。经文所记的古代地名,还保存着古朴的形态,但其地理方位,不少已被中原为中心的编辑者所打乱。我们根据经文的记述,通过考证核实,将其东南西北最远的地名剔出来,以试探禹朝的疆域所在。禹时的方向次序,是南西北东。把南方作为首位,是岷山之南高阳氏的习俗。就天地讲,天在北,地在南;就都城讲,高阳氏的都城在岷山之南;就季节讲,“斗柄南指天下皆夏”(《鹖冠子》)。先南而西,再北而东,这是斗星的斗柄活动的顺序。故“五臧山经”以南山起首。这一习俗可以帮助我们定方位。另外还有一个“海”的问题,禹时的“海”,不是海洋,而是指“国”,有“海内存知己”之“海”意。“海内”言“国内”,“海外”言“国外”。但“海外”是个衍生名,并非真正的国外,而是古编辑们把远处的或弄不明的事情,误放到“海外”去了。就是所谓“海内”,也有不是当时国内的事物,而是后世“国内”名物的窜入。鉴别这种地名的办法,蒙文通先生提出“近详远略”以甄别;我们还有一个办法,就是“返璞归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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