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5期

昆仑考

作者:阿 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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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国的古史传说、古神话、古文献等,都提到“昆仑”。昆仑在中古已变为“崑(山仑)”,专指其为火山或高山。在我国西部的青藏高原,迄今还有以昆仑命名的山脉。前辈史家多有对昆仑的考释,或有一见之说,然而似未触及其古意。昆仑一词相当古老,蕴涵着极为丰富的内容。它是我国西部先民的强势文化符号之一,也是上古岷山地域古族的活动中心。这个符号隐藏着我国西部上古的建筑、城市和国家文明的发展进程。
  
  一、 关于昆仑的多种说法
  
  历代的学者,对昆仑的说法很多,笔者认为主要说法有中心说、下都说、混沌说、高山说、花土说等五说。
  1 昆仑中心说。《初学记》引《河图括地象》云:“昆仑者,地之中也。”力主此说者是蒙文通先生。他在《古地甄微》里有篇论文,题目就是《再论昆仑为天下之中》。蒙先生在文中不仅提出了《山海经》是“蜀人书”的论断,而且还指出:“黄河之南之昆仑,自非岷山莫属。”其为卓识。岷山为我国西部之山,昆仑在岷山,此兼言昆仑在西方之说。《尚书大传》和《淮南子》言昆仑是“中央之极”;郭璞注《山海经》说昆仑“盖天地之中也”;《水经注》亦言昆仑为“地之中也”。可见昆仑中心说在古代是主流之说。所以,蒙先生经过广征博引,辨证考订,提出《山海经》“以蜀为天下之中”的正确结论。换句话说,昆仑、岷山、蜀地为地之中也。由此我们得知,我国西部岷山地域古蜀人之昆仑,被其族人认为是天下之中心。
  2 昆仑下都说。《山海经·西次三经》云:“昆仑之丘,是实惟帝之下都。”郭璞注:“天帝都邑之在下者。”《海内西经》又云:“海内昆仑之虚,在西北,帝之下都。”这当是较早之昆仑,被古蜀人认为是天帝在下地的都城。《搜神记·三三六火浣布》也说:“昆仑之墟,地首也,是惟帝之下都。”晋代干宝在此加了个“地首”,可见昆仑是下地的首都。上古岷山地域的蜀人,认为其祖先是天上下凡来的,故称第一个昆仑是帝之下都。古蜀人后来建了多处昆仑,应是天帝任命之王者的首都,不过被后世混淆了。加之昆仑传述为昆仑丘、昆仑虚、西方昆仑和各方位的昆仑,引起了学者的争论。袁珂先生在《中国神话传说词典》昆仑条的议论,就具有代表性:“然不论海内海外,要为西北方之另一昆仑,不得与‘帝之下都’之西方昆仑混。”意思说西方与西北方两昆仑不能混,认为西方昆仑才是帝之下都。而依笔者之见,大凡昆仑,皆承担过下王首都的功能。
  3 昆仑混沌说。“混沌”为我国古代哲学家天地原始貌假说,是我国先民的宇宙生成论思想。它来源于昆仑神话事源与语源的结合。事源上很可能起于“帝之下都”与“盘古开天”神话。先人们把“昆仑”视为想象中的远古天地貌,由此把昆仑比拟为“混沌”。扬雄《太玄经》把昆仑写作“浑沦”。成语里的“囫囵”,也是混沌的转注,有混沌的结构形态,包括有外层与内核。在语源上,混沌、浑沦、浑敦、囫囵等皆与昆仑谐音,是昆仑有天地包融义的发散和孳乳,进而转注为混沌之说。史迁《五帝本纪》说,帝鸿氏有不才子叫“浑沌”,是将“昆仑”借代为人名之误。《山海经》将帝鸿氏称“昆吾师”,可见浑沌和昆吾指的是鹄王,即《西次三经》所言“钟山之子曰鼓”。
  4 昆仑高山说。昆仑是山,古今如是言;在《说文》里,中古时已加入了“岜杏”二字。清代学者毕沅在其《山海经校正》中说:“昆仑者,高山皆得名之。”此为昆仑高山说的代表,并被人们所认同。的确,昆仑具有“山”义。然而,昆仑一词不仅有山义,还有其他义项。从语源来讲,昆仑的主要义项不是山,而是“鸟屋”。人们为何普遍认同昆仑是山呢?这与古书的记述有关。古书里称昆仑言必昆仑虚、昆仑丘、昆仑山,将昆仑与山结合得相当紧密,以致使人以为昆仑就是山。其实,昆仑山是建有昆仑的山,昆仑是“鸟屋”,建有鸟屋的山才是昆仑山。我国西部青藏高原上,迄今还有昆仑命名的山,如昆仑山、喀喇昆仑山。它们的昆仑名,的确有高山、大山义,然而属于孳乳义。我国西部直今犹存昆仑名,反倒证明了昆仑传说的地域性。试想将上古传说的昆仑神话放在中原,何处有其安身之地?如果将传说古史里的人族与昆仑分离,在哪里能求得人事时空的统一?
  5 昆仑花土说。此说见于林惠祥先生《中国民族史》引拉克伯里所说:“昆仑意为‘花土’。”拉克氏所据何种语言转译,我们不得而知。在古巴比仑的中心,有“空中花园”之建筑,是世界知名的古代文明。“花园”、“花土”在文化学上的朴素涵义是“居地”。《西次三经》里说到一处槐江之山的地方,其地有“帝之平圃”。平圃又作“玄圃”,“圃”是菜园或花园,也具有居地的涵义。花土说当为昆仑的引申义,它反映昆仑是人们居住的地方。
  除上述五说外,关于昆仑的说法还有一些,如昆仑又叫“昆冈”;昆仑急读为“岷”;《说文》释昆为“同”,释仑为“思”,构词当言“同思”;在文献里,昆仑被译为“阿山者”、“鸟山者”、“仑者之山”、“鸟山”、“员丘”、“招摇山”等等。总之,有关昆仑的说法,无不事出有因,但都不是源,而是流。
  
  二、古羌语“昆仑”言岛屋
  
  在《山海经》里,残留有一些“古羌语”,“昆仑”就是其例。“昆仑”二字还有个特点:它不是声假字,是本字,读音都是古羌语。
  所谓古羌语,指其音与义同今羌语支语言相类相似者。今羌语支言鸟,有两呼:“乌”和“阿”(音窝)。在《山海经》里,言鸟也作两呼,但用字较杂,有的用的是谐音或对音字。如“阿山者”又作“鸟山者”;章鸟作“章莪”,又作“章尾”;“尾”是“乌”的对音,故三鸟又称“三危”;鸟女、女鸟作“阿女”、“女娲”,娲读娃(郭璞注音“瓜”),是阿的谐音;就连“巫咸”也是“咸鸟”,“巫”音是鸟义。《西次三经》言“有鸟焉,其状如乌”,表面看是同义反复,实际上它指其为被称为鸟的“知鸟”;又言“钦鴀化为大鹗”,鹗是阿的转注,指大鸟,《庄子》叫它“鲲鹏”。《海内经》有个“吴权”,神话称为“吴刚”,吴即呼乌,“权”当读如“鹳”,指“鹄鸟”。在古代羌汉语融合时期,“汉语”呼鸟为“疑”或“黎”,以其当为汉语鸟的古音。古书中的“九疑”、“九黎”则是言九鸟。
  今羌浯支言山呼“腊”或“岳”,也是两音。呼“腊”之山,兼有黑义,故黑亦呼“纳”,如黑人呼“纳西”。羌语的“黑”,有先祖义,如“纳日玛”当译为“我祖之山”。再如“腊子口”,直译为“山口”,也可译为“黑山口”。羌语的“岳”,有神山、大山之意味,这在汉语文言里还保留着,是羌汉融合语的遗音。关于“昆仑”的古读音,是否由“阿乌”复元音与“岳纳”复辅音连缀,我们尚无充分的证据。根据混沌、浑沦、囫囵及浑沌等字样,似乎可以将它归纳为“危纳”之音读,这与今审音“昆仑”形成对音。按照这个读法,昆仑当被译为“鸟山”,这就被文献所证明;事实上也存在这种情形。古代中原的学者,把昆仑视为山不是没有所本的。所以,没有人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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