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0期

溥仪从出宫到附逆的前前后后

作者:彰无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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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溥仪想出去走走的念头早就有了。溥仪12岁时,李鸿章的儿子李经迈,奉大总统徐世昌之命,推荐英国牛津大学的文学硕士约翰·庄士敦为帝师。庄曾任香港英总督府秘书,后为英国租借地威海卫的行政长官,走遍全中国各省,通晓中国历史和语言,说话比溥仪的两位福建籍老师还清楚。庄士敦给溥仪当老师,也受到英国殖民部的重视。英国人认为中国走议会加皇室的政治道路,国家才能摆脱混乱,殖民部希望把溥仪培养成中国的“伊利莎白”。对于共和制在中国的前途抱有敌意或怀疑的遗老政治家,在皇权复辟走不通的情况下,便希望自己昔日的君主能了解一些西方的历史和政治制度,以备拥护共和体制的人,在建立一个受国人欢迎的稳定的政府失败后,昔日的皇帝就可以利用国民怀旧的情感,将一个崭新的有限立宪君主制,一个能有效约束各方的体制,交给人民。所以庄士敦在溥仪身边一呆就是十几年。
  庄士敦对溥仪第一印象很不错:“他身体强壮,发育良好,是一个聪明、活泼、富有同情心的孩子,而且具有幽默感。此外,他态度很好,毫不骄傲,虽然他身处虚伪的环境和宫廷的浮华之中,但他并无傲慢之气。”溥仪没想到学习是这么容易的事,洋老师从不让他背什么,第一次上课,老师拿来很多外国画报,上面都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图片,显示协约国军威的飞机、坦克、大炮之类,这些新鲜玩意儿,一下子吸引住12岁的孩子,他高兴地把弟弟溥杰招到身边一起享受。溥仪指着图画问这问那。庄士敦耐心地给他讲,击发枪与点火枪的区别,坦克怎么边行驶边射击,飞机如何靠浮力升空等等。又过几天,庄老师带来漂亮的铁盒包装的糖果,彩色的锡纸,芳香果味。老师讲从矿石到冶炼,制成铁板;化学方法合成的各种有机化合物形成不同气味。在寓教于乐中,师生相互加深了感情。溥仪稍大一点,庄士敦便教他骑自行车、摄影、绘油画、打网球和高尔夫球,讲狄更斯、大仲马的名著,让他模仿英国上流社会文明。溥仪崇拜庄士敦,庄真情实意地教他。一次在御书房上课,庄士敦见溥仪总习惯地转过身子去看嵌在墙上的大自鸣种,而不就近看桌子上的小钟,就问:“皇上为什么不看桌子上的钟,而不怕麻烦地转过身子去看墙上的大钟?”溥仪答道:“我看不清楚那个小钟。”庄士敦感到问题严重,提出请北平协和医院美国眼科医生霍华德教授给溥仪治眼,受到太妃的反对,他们说像皇帝这样珍贵的东西无论如何不能交给外国大夫,内务大臣和几位汉文师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激怒了庄士敦。庄士敦声明,如果不给皇上治眼睛,我就打铺盖回国。太妃无法,请来教授诊断出溥仪患有严重性进行近视,经过治疗配了眼镜,使溥仪有了一个清楚明亮的世界。溥仪15岁时,在自己的名字前头加上“享利”,剪掉辫子。庄士敦开始给他讲资本主义工业革命史,意大利文艺复兴;讲英国议会体制,白金汉宫女王如何监国,首相做什么,英国强大为日不落帝国的原因。溥仪听得入迷,便与溥杰商量,转移资产一起到英国皇家读书的地方牛津大学留学。
  溥仪要走出紫禁城,认为到英国去是迈出第一步。老王爷可不干,担心儿子的安危,劝皇上做个太平绅士罢了,不准他离开王府。外面的风声越来越紧,先是毓庆宫行走得到日本情报,冯玉祥和“过激主义”分子将对北府严紧封锁。庄士敦带来外国报上的消息,说冯玉祥要第三次在北京采取行动。溥仪执意出走,首先糊弄醇亲王,溥仪告诉老王爷要到裱褙胡同看房子,老王爷不放心,让大总管张文治跟着。为了摆脱张文治,庄士敦让溥仪装病去了德国医院,庄用英语说明情况,老院长很支持,把溥仪让进单间。张文治见溥仪想不回去,赶紧回府向老王爷报告。庄士敦安置好溥仪,嘱咐他安心等待,自身前往英国使馆。张文治返回王府,在客厅见到郑孝胥和两个日本人。郑焦急地讯问皇上下落,当得知溥仪在德国医院,3人连王爷都不见了,直奔德国医院。医院棣柏大夫不让3人上楼,郑孝胥亮明帝师身份,大夫仅让郑见溥仪。郑孝胥见溥仪跪下道:“皇上,臣听冯玉祥《平民自治歌》有‘留宣统,真怪异,唯一污点尚未去’之词。请皇上速速跟为臣走。”溥仪跟本没辨别这是冯玉祥的歌词,还是郑孝胥的危言耸听,只感到生命岌岌可危。于是与院长说明,让一德医持钥匙,在看护引导下,打开后门登上马车,昏昏沉沉遂入日本使馆,进入日本兵营。溥仪看到一队队实枪荷弹的日军,才踏下心来,日本公使为溥仪设宴压惊。
  再说庄士敦到英国公使馆,公使讲溥杰代表皇上来过,英国女皇陛下欢迎溥杰与殿下来英国留学。庄赶回医院,老院长告之溥仪已被郑孝胥接走。当庄士敦赶到日本使馆见溥仪安逸地坐在主宾席上,只说一句“皇上平安就好”,便返回英国使馆。很快婉容、文绣带着太监和宫女来到了日本使馆。芳泽公使为报清皇室赈灾之恩以及不停地赏赐,特意腾出了一所楼房,南书房行走和内务府大臣以及几十名随侍、妇差、厨役等各得其所。日本公使馆里“大清皇帝”的奏事处和值班室全套恢复。郑孝胥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作诗道:“乘白风兮载云旗,纵横无人神鬼驰。手持帝子出虎穴,青史茫茫无此奇!”他自认是护驾第一功臣。
  
  庄士敦仍然常在溥仪身边,仍不断探讨去英国留学之事。冯玉祥挟北洋政府的“修正优待条件”不仅损害清皇室利益,也引起一些人的非议。执政段琪瑞电告冯玉祥:“……要知清宫逊政,非征服也。优待条件,全球共闻。虽有移住万寿山之条,后商未为不可。迫之,于优待不无刺谬,何以昭大信于天下乎?”国民党元老、后做孙中山大总统的财务总长的唐绍仪声明:“如果中国需要改变民国同清帝之间的关系,我们就应该公正合理地和彬彬有礼地去促进它。我们之所以同意优待条件,是因为满洲人的退位缩短了革命的时间,拯救了人类的生命。不管我们个人发表过什么意见,我们——中国人民的代表同清帝缔结了庄严的协议,这不是政治问题,是道德问题。”有的杂文认为,逼宫是彻底反封建的标志。胡适博士言,反封建当属震动全国以至全世界的五四运动,学生打出“誓死争回青岛”、“打倒军阀”、“严惩卖国贼、“反对二十一条”……但没有一条涉及清帝,没有“收回紫禁城”的口号,可见北平的平民对于皇室却没有而且从来没有任何恶意。当发布“修正优待条件”的黄郛内阁,坚持不到10天倒台,冯玉祥将军也于逼宫后的第23天(11月28日)通电辞职,溥仪以内务府的名义发出了致国民的内务部的公函“……欺罔恐吓之行为,法律上不能发生效力。兹特专函声明所有摄阁任意修正之五条件,清室依照法理不能认为有效……”要求恢复优待条件的呼声此起彼伏,冯将军也很苦闷,决定去莫斯科调养。临行时他说:“此次班师回京,可说未办一事,只有驱逐溥仪,才真是对得住国家,对得住人民,可告天下后世而无愧。”
  
  在津
  
  “修正优待条件”的关键是年供银由400万降为50万,一大批靠此为生的满人,伤感万分,愁肠百结。父亲对我说:“你爷爷每天一早带着希望奔北府,晚上回来就唉声叹气,不但搅扰得自己不得安宁,也搅扰得别人不得安宁。你奶奶劝慰他:‘别看你拿点儿银子回来,这几年还不是我们老关家养着,愁什么!’我记得每年腊月,关外老家白庄头带伙计,送酸菜、菇蘑、榛子、野鸡、碾白了的高粱米……可高兴了,袋子上都有一个大大的‘关’字。奶奶告诉我,老爷(奶奶的父亲)给捎来的。奶奶说到这儿,你爷爷更不高兴,伤了自尊了。”父亲说到这儿,情不自禁地乐起来。
  日本人的殷勤“照拂”,对溥仪犹如一针大剂量强心剂,使他暂时安定下来,更主要的是精神上得以恢复。 1925年1月14日是溥仪20岁生日,内务府要大办,告诉世人皇上还在。天津、上海、广东、福建、东北的旧臣,内蒙古的王公,西藏的活佛喇嘛,恭祝者达五六百人之多。仆役们一律清朝的红缨大帽,又从街上雇人帮厨,大小报记者闻风赶来,整个日本使馆内触目皆是明黄色和大辫子,三跪九叩,山呼万岁,恍若“康乾盛状”。仪式完毕之后,得意忘形的溥仪百感交加,发表即席演说:“……余早有出洋求学之心,所以平日专心研究英文,原为出洋之预备……至优待条件存在与否,在余视之,无关轻重……冯玉祥如此手段施之于余,胜之不武。况出宫时所受威胁情形,无异凌辱,一言难尽。……此等举动,恐施之盗贼罪囚,未必如此苛刻。……”溥仪之言,成了第二天头号新闻、《京报》、《平报》、《华北先驱报》、《京津时报》、《顺天时报》等都以显著版面报道,并配发系列照片。溥仪穿着蓝花丝葛长袍,黑缎马褂,坐在贴有黄纸的玻璃屏风前面,接受朝贺;底下是黑压压的一群“辫人”。还有溥仪笑容可鞠地对日本公使招手的照片。一些遗老借群聚京城的机会,在报上以15省名义发表13起呈请,要求恢复优待条件。这嚣张的举动激怒了国民军,使本来同情清帝的阶层摇头,更引起广大仇视日本军国主义的青年学生采取行动。北京出现了“反对优待清室大同盟”,与“联名呈清”针锋相对,声称紫禁城乃中华民族的精华,非清室所有。还揭露内务府抵押、变卖、外运国宝。“清室善后委员会”加大清查力度,小报常把清查战果做头条,读者每日像鉴宝似的争阅。如袁世凯在优待条件上写的亲笔跋语:“先朝政权未能保全,仅留尊号,至今耿耿。所有优待各节,无论何时,断乎不许变更,容当列入宪法。袁世凯志,乙卯孟冬。”小报上一披露,使民众中原本痛恨袁世凯的阴影,罩到优待条件上。《京报》有远识的编辑,评论溥仪在日本公使馆所为:“……某国即以强力护送之到彼处,恢复其祖宗往昔之地位名号,与民国脱离,受某国之保护,第二步再实施与某被合并国家同样之办法,某国个个皆买其欢心。此次溥仪之恐慌与出亡,皆有人故意恫吓入其圈套,即早定有甚远之计划。”日本公使馆原本允许溥仪自由出入的后门上了锁,使馆内多了陌生的面孔,外面加派巡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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