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9期

诗边随记(三则)

作者:李志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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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忆中的诗句
  
  勃莱有句诗:“一点小伤,我们就死亡”,以前见了觉得极其敏感地道出了生命的脆弱,现在感到里面也有些孩子气。
  帕斯有句诗:“你的肚腹是一片阳光灿烂的广场”,以前只觉得这个“你”就是一个女人,现在觉得“你”也可能是一座城市。
  王维有句诗:“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以前觉得这空山中发出“人语”的人一定;是伐木砍柴或是挖药采果总之是一个正在劳动的人,现在感到这空山里的人只可能是闲游的隐居的人。
  
  想 象
  
  智利诗人帕拉有首诗叫《想象的人》,写到“想象的人/住在想象的河边/想象的屋子里/周围是想象的树……”,故意指出了全是想象的人事。我自己在一些诗作里也写到过想象,比如:“六月,一些人一直在搬运石头,不公正的/只有你从未想象过他们。”还有:“电视是清晰的,但是一场大雪还是需要想象/一场车祸、石头、粉红的脸、父亲在阴间的路还是需要想象。”我们好像有不少想象的任务。一些词语由于人们过于熟悉对它们都已经有些麻木了,有时偶尔想起它呈现出的那种想象能力,不由得暗暗吃惊。比如“呕心沥血”,那一定是有过一种切身的痛楚之后才能说出的。缺乏想象会是什么样子呢,史蒂文斯在一首诗里也说了:“而缺乏想象本身,需要被想象”。博尔赫斯说过一句与想象有关的话,大意是一个民族的特征往往在其想象中表现得最为充分。话是不错,但也不可在下笔时就想着这点,下笔时倒是应该记着他说过的另一句话:“身为一名作家对我而言究意有什么意义?这个身份对我而言很简单,就是要忠于自己的想象。”
  
  怀 疑
  
  好好的一个句子一旦被再三怀疑最后都会没了力量。“今夜只想让一场大雪落到床上扑灭体内的火焰”,为什么要这样说呢,这样说难道就比说“让我平静下来”更有价值吗?诗人难道要像巫师般的要用另一种语言吗?如果改说大白话,比如“这座房子建在山上”,那为什么要单单介绍它“建在山上”,这比“这座房子是瓦房”或“这座房子是红色的”更值得说吗?
  所以要确定什么是诗的或充满诗意的,大多人都是不抱希望的。但是我也不会无休止地这样怀疑下去,因为连这怀疑本身也应该怀疑。我只希望自己的一些诗句是新鲜的,让人惊奇的或富于想象的,因为我生命的痕迹大概就保留在这些想象中,保留生命的痕迹是因为这样至少可以在时间的流逝中稍稍地心安一些,心安是活着需要的一种东西,而现在我正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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