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1945年2月15日23时54分

 



  施蒂尔里茨从办公室出来,下楼来到车库。敌机还在轰炸,不过现在是在佐辛区,至少他是这样感觉的。施蒂尔里茨打开了车库大门,上了汽车,在驾驶盘前坐好,按电门打着了火。“霍里赫”车的发动机呼噜呼噜地响起来,响声平稳而有力。

  “走吧,我的小车。”他用俄语想道,顺手打开了收音机。正在播送轻音乐。空袭的时候电台总是播放轻松愉快的歌曲。这已经成了一种惯例:每当前线进行激战,或敌机猛烈轰炸的时候,电台就播放轻松愉快,幽默逗笑的节目。“好了,咱们走吧,我的小车。咱们快走,可别碰上炸弹。静止不动的目标是最容易中弹的。如果我们以每小时七十公里的速度行驶,那么中弹的可能性就减小为七十分之一了……”

  他的两个无线电报务员埃尔温和凯特住在施普雷河岸边的克别尼克。这时埃尔温和凯特都已睡下了。最近他们

  睡得很早,因为凯特快临产了。

  “你真漂亮,”施蒂尔里茨说,“你就属于那种为数不多的在怀孕期间变得令人倾倒的女人。”

  “妊娠可以使任何一个女人变得漂亮好看,”凯特回答说,“只不过你没有机会去觉察罢了。”

  “没有机会,”施蒂尔里茨苦笑了一下,“这点你说得很对。”

  “给你煮点咖啡加牛奶吗?”凯特问。

  “哪儿来的牛奶?我忘记带点牛奶来了--真见鬼--”

  “是我用衣服换来的,”埃尔温回答说,“多少也得给她点牛奶吃呀。”

  施蒂尔里茨抚摸了一下凯特的脸颊,问道:“给我们弹奏点什么曲子听听好吗?”

  凯特在钢琴前坐下来,翻了几张乐谱,最后翻开了巴赫的曲谱。施蒂尔里茨退到窗前,轻声问埃尔温:

  “你检查过没有,他们没在你的通气孔里装什么东西吗?”

  “我检查过了,什么也没有。怎么了?你们党卫队保安处的弟兄们又发明什么新玩艺儿了?”

  “鬼知道他们。”

  “怎么,有什么事吗?”埃尔温问道。

  施蒂尔里茨哼了一声,摇了摇头。

  “你知道吗,”他慢条斯理地说起来,“我接到了一项任务…”他又哼了一声。“我应该注意观察最高层的官员中有谁准备单独与西方国家谈判。那边指的是在希特勒最高领导层里的人。你觉得这项任务怎么样?够轻松愉快的吧?看样子,那边认为既然我二十年都没垮台,那就证明我是无所不能的了。最好我能成为希特勒的副手。或者干脆能当上元首,是吧?你看,我快成了个唠叨鬼了。”

  “‘唠叨鬼’对你来说很合适。”埃尔温回答说。

  “小姑娘,你打算怎么个生法?”凯特停下来的时候,施蒂尔里茨这样问她。

  “我看,新方法还没发明出来吧。”凯特微笑了一下。

  “前天我和一个产科医生聊天……伙伴们,我可不想吓唬你们……”他走近凯特身边,请求说:“你弹呀,孩子,弹呀。我不想吓唬你们,尽管我自己可真吓坏了。这位老大夫对我说,在接生的时候他可以断定出任何一个妇女的出生地点。”

  “我不明白,怎么个判断法。”埃尔温说。

  凯特的演奏声骤然停止了。

  “你不要怕。先听我把话说完,然后咱们再考虑怎么过这一关。你是知道的,分娩时妇女都要喊叫的。”

  “谢谢你的指点,”凯特回答说,“我还以为她们要唱歌呢。”

  施蒂尔里茨摇了摇头,又叹了一口气。

  “你知道吗,她们是用本族语喊叫的。用她们出生地点讲的话喊叫。就是说,到时候你会用梁赞的方言喊‘妈呀’…”

  凯特继续弹着钢琴,但是施蒂尔里茨看见,她的双眼突然间噙满了泪水。

  “那我们怎么办?”埃尔温问。

  “要是把你们送到瑞典去呢?这件事大概我是能做到的。”

  “那微岂不连最后一个联络电台也没有了。”凯特问道。

  “我留在这儿。”埃尔温说。

  施蒂尔里茨摇了摇头,表示反对。他对凯特说:“他们是不会放你一个人走的,只能和他一起走,他是残废军人,需要到疗养院治疗。而且又有斯德哥尔摩亲属的邀请……他们不会让你一个人离开的,因为他的舅舅是瑞典纳粹党员,而你的舅舅不是--”

  “我们都留下来,”凯特说,“没什么了不起。到时候我就用德语喊。”

  “你还可以加上几句俄语骂人的话,不过可一定要带点柏林口音。”施蒂尔里茨开玩笑说,“这件事咱们明天再决定,要不慌不忙地考虑一下,而且不能带有丝毫英雄主义的激情。埃尔温,咱们走吧。该去联系了。根据明天那边给我的答复,我们再做决定。”

  五分钟后,他们从房里走出来。埃尔温手里提着一个皮箱,里面装着无线电台。他们的车子朝兰斯多尔夫方向行驶了大约十五公里,施蒂尔里茨关上了马达。飞机仍然在不停地轰炸。埃尔温看了一下手表,说道:“开始吗?”

  “开始。”

  阿列克斯:我仍然坚信西方国家重要的政治家没有人会与党卫队谈判。不过,我既然接到任务,就一定去完成。

  我认为,如果我把一部分从你那里得到的情报向希姆莱报告,任务就有可能完成。依靠他的支持,我就可以进一步直接监视那些你认为正在探索谈判渠道的人的行踪。我向希姆莱的“告密”(具体细节我将在这里就地组织安排,不再与你协商)会帮助我向你提供肯定你的猜测以及推翻这些猜测的所有情报。其他的途径我目前还找不到。如赞同,请用埃尔温的频道转告“同意”。

  尤斯塔斯

  这份报告使莫斯科十分震惊,仿佛一颗炸弹已经爆炸似的。

  “他正处在垮台的边缘,”情报中心一位领导人说,“如果他与希姆莱直接打交道,他马上就会败露,任何办法也救不了他。即使假设希姆莱想捉弄捉弄他…不过,希姆莱也未必会那样做,因为他并不是党卫队司令棋盘上的什么大棋子。请在明天早上给他发报,让他立即停下来,告诉他,我们坚决禁止他这样做。”

  最近几个月情报中心搜集到一些新情报,对希姆莱有了出人意料的新认识,因此,情报中心掌握的情况施蒂尔里茨是不可能知道的。



作者:[苏] 尤里安·谢苗诺夫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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