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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2002年第3期

上海求医日记(1997)

作者:博 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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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我第一次出了医院,出了医院的后门一拐就是南京路。我是给Y姐和H打电话,Y知道这里的事,她说再问问医生。我又给H打电话,她很急切地问这问那,我还是想她能鼓励一下我,这么糟糕的情况我想都不愿意想,更何况是再说一遍呢?当时她走,也想她能多留两天,可她在这儿又会有什么用呢?这时心里就像有一团火,却一点都发不出来。
  电话厅的旁边就是一座站台,还有一家美术馆。街上的人来来往往,到底是八九点钟,外面显得很凉快。我一时还不想上去,就在街边的花圃旁坐了下来,但那石台很窄。脑子里并不是有很多痛苦哀伤,感到是被一种巨大的荒谬感攫住,的确是攫住……
  
  7月20日 周日
  
  又熬了一天,我都有些佩服自己了。不过好像是从昨天下午,我的感觉好了一些,胸部不是那么闷了,也开始有小便。可是这些又有用吗?哎!人能好受一些,就很难得了。
  已住几天,但我还没有和临(邻)床的老者说过话。他一口上海腔,目光显得很刚硬。他倒是问过我两句话,可我一点都听不懂,只能未置可否地点点头。倒是和那个小伙子说了两句,他十八岁,发现病有两个月,医生已给他定性,比我也没有早来几天,已不用药,等待情况再差时,换肾。他的气色还行,人也不是太忧愁。靠墙的那父子俩已经出院,其实儿子已经四十岁了,他们家在苏南,已病了很久,不过感觉到父子俩都挺和善。
  晚上,我又下去了。本来想给远在深圳的妹妹打电话,但一想起她我就感到想哭,她这次去实际上只有两周,也就是她离开徐州第二天,我发病的。坐了一会,看到路那边有一家小书店,就去买了一本关于肝病的书,我对肾病还是非常了解的,对肝则不然。
  今天的心情依然很发疯,但身体确实感到好受了不少,主要是不那么肿了。上了楼,已快九点,病房九点熄灯。可我这本书一定要赶快看一下。就到厕所蹲下,看了起来,再回到病房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人感觉睡不着,就坐在床上,顺着阳台望去,天上有很多星星。实际上这病房很吵,因为楼旁边就有高架公路,车很多,且开得飞快,声音也就更大。上海的楼很高。在医院旁边还有不少在建工地,看起来工程都很大。
  
  7月21日 周一
  
  早上查房,马医生看我情况有所好转,就又开了些化验单。我向他提出伙食的事,他说帮助问问。自己的心情稍微有些着落,因为想他说如果腹水下不去,就要用针抽。我见过病号抽腹水,有点恐怖,皮肉之苦一直是我最怕的。
  查过房后,我溜到骨科,和妈妈一起找丁主任。想通过他再找肾科和消化科的医生,可是没找到。妈妈一到大地方,还是显得很茫然、慌张,经常重复说一些小事,所以我就经常和她争执。不过妈妈已从刚来时的旅店搬到了另一家,是一个病友带去的。那儿离医院稍微远一些,但价格是从十九元变成十二元,还是两人房间,虽很狭小,可妈妈很满意。
  感到这家医院的医生并不是很多,而护士却不少。但也很奇怪,这是家部队医院,有些护士内里穿着军服,有些却没有。她们一般不在护士站呆,病房里就显得有些生气。
  不知为什么,在打针的时候,我用手突然攥了打针护士一下,这动作吓了我一跳。不过,好
  在那护士没什么反映(应),心里才安稳一点。不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个动作?好像生活已无法继续,本能都迫使你抬头望望四周的世界,而陌生人中才存有我想找到的可能。
  
  上午,临墙的床住进一个有十二三岁的男孩。他也是由妈妈陪来的,这男孩很白,五官非常俊俏,像是北方人。他的妈妈的气色不是很好,脸庞很瘦削。不过男孩的腿似乎不好,一瘸一拐的。
  下午的时候,我还在想为什么会突然摸了一下护士的手。其实现在我已非常绝望了,三家医院的“三堂会审”让我没法再给自己什么坚强的理由。我只能每天这样躺着的,在炙(炽)热(的)光线
  下,我都用眼睛的余光看人。不知为什么,我对H抱有很大的不满,是想表明自己对过往生活的气愤吗?我真得很生气,任何东西都是让你被动接受。毕竟病了十多年,其中只有一年没住院。在南京的时候,很随和的实习医生肖医生,冲着我对床的正在透析的病友小夏,说“人家可都病了十八年了”。其实小夏的情况比我糟太多,我胆再大,都不敢在他面前说自己痛苦的。
  没有上过学,身体不舒服,遭人嘲弄,没有什么希望,很多时候也算不了什么。可是一味地让一个人接受、接受,他总会烦的。而在接受治疗或者好心的老师到家里给你补课,别人给你一个正常的尊重,你一定要感激、感激,你会觉得很好吗?
  
  7月22日 周二
  
  上午,马医生说化验的结果不错,尿蛋白已减轻不少。我也感到身上的水也快没了,一不肿,就又能睁大眼睛看人了。
  不过,心情依然很荒谬,昨天又和妈妈吵了起来。这次到上海能够成行,是我提出,妈妈促成。但我一直有一个很不好的感觉,就是妈妈实际上已经对我没有什么信心,我感到她只是一直在坚持,坚持,实际上内里真的没有什么信心。灾难降临在她的儿子身上,她的无助会使她有一种希望一切反不如结束的迫切想法。而我爸爸是那种随和却难做成什么事的人。我
  和妹妹的感情在她高中、大学期间非常好,可现在她在外地。妈妈一直陪着我到处就医,但很多时候她都是非常脆弱,尤其是在我小时候,我病时也就是她以泪洗面的时候。
  躺在床上,无事。那十八岁的病友今天已经出院,他的父亲已过世,所以他在半年前被父亲单位照顾而工作,不想就得了这种病。他妈妈今天来接他,是个非常瘦小的人,他们母子俩精神还好,因为他和他父亲的单位已答应为他出换肾的费用。我起身把他们送到电梯门口。
  
  下午,这张床就住进一个上海郊县的病人,三十多岁,黑黑的,人倒还爽快。
  我实在和临床的老者无法交谈,他好像不会说普通话。他的肾病并不是最重的,但是他心脏也非常不好。所以一躺下,总会发出些怪声来,我感觉有些闷。那个男孩果然是东北的,他一直在吃东西,有一种满不在乎的样子。
  请人会诊的事似乎已泡了汤,骨科的丁主任总是推脱,妈妈也不是很坚持,我也就不想多说了。
  争,和不争;生,和不生都真的有意义吗?
  
  7月23日 周三
  
  心里非常惦记妈妈的感受,因为也无法向家里打电话说清这里糟糕透顶的情况,事事都得她拿主意和处理,非常难。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妈妈现在的伤痛欲绝中,可能还有什么别的事情。
  
  经验告诉我,自己的情况在好转。医生这几天已来的不是很勤,我想索性算了,既然能坐起来,就不一定要躺着。便和那个新来的男孩谈起话来,他说他家是黑龙江一个农场的,临着边境。不过他爸妈都是下放的知青,她妈妈的老家和我一样都在山东。他十二岁了,但已是一个老病号,这一次休学看病,就有两年。主要是有关节炎,所以脚走路时不好。现在因为被怀疑肾脏有病,才住进来。他很能说,那种东北腔调让人感到很爽气。
  伙食还是没改,我还是没法吃,现在都是妈妈晚上给带来一些食品,才好些。
  因为病房里来回穿梭的都是护士,她们整体上让人感觉很和善。我的经验就是多数医生对病人总显生硬,而对护士我不太能弄清。因已到了一周多,旁边的老头又一直好大声和护士说这说那,护士就对这个病房比较熟悉,那个东北的小孩曹永慧和他旁边的张,我们四个人倒显得还乐观。虽然张是等着换肾的,可是他家较富裕,他说卖掉一栋旧房子就能凑个十来万。而且他原来在乡里开车,乡里总会出些费用的。这要比我们隔壁强多了,他们四个人三个人都是苦到头了。一个刚换过,却没多久就排斥失败了,整天冲别人嚷嚷,大家并不烦,但安静就没法得到了。
  不知不觉,就和护士谈起话来,问一下医院治疗什么的。她们中有一些护士显得很小,一问,果然是才分来的。在医院健康人总会有一种活力,她们好像总是在风风火火地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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