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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2003年第3期

民族、宗教与全球化

作者:王力雄 陆 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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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炜(以下简称陆):在宗教和民族主义的关系问题上,有这样一个问题,是不是宗教的对立就意味着民族的对立?宗教的对立,在什么意义上或者在什么情况下,能够成为民族的对立?
  王力雄(以下简称王):我是宗教门外人,只能从门外的角度谈些观点。宗教和民族主义二者应该有相通的地方,但在我看二者的不同也许更大。宗教应该是超民族的。从宗教的角度看,宗教的真理是普适的,放之四海而皆准,不是只属于哪个民族的。而民族主义往往只是针对自己民族而言。当然,一个民族经常信仰共同的宗教,这看上去显得民族和宗族似乎有一体关系。但是民族是以种族划分,宗教却是以信仰划分的。如果有共同的宗教信仰,不管是白人、黑人,不管是居住在地球的哪一部分,大家都是兄弟;然而若信仰不同宗教,哪怕属于共同的民族,甚至就是血缘同胞,相互都会感觉有很大隔膜。这种隔膜是产生于宗教之间的排斥,而不是产生于民族或种族。宗教的排他性是从终极出发的,宗教的追求也是针对终极;民族主义则是现实的,世俗化的,是重视血脉相同、文化相同的关系。因此我宁愿把宗教和民族当作两个范畴的问题,两种不同的事物。
  实际上,今日世界宗教和民族有时还呈现相反相成的关系。比如我在观察西藏问题时发现这种现象:伴随现代化发展而导致的世俗化,一方面造成西藏城市青年的宗教意识淡化,同时也使某些人的民族主义情绪上升;而在那些虔诚笃信宗教的藏人中间,民族主义却相对要少一些。
  陆:在联合国秘书长安南的《联合国秘书长千年报告》中,我看到这样一句话:“过去十年发生的若干重大冲突,是共产主义后的继承战争。冷酷无情的领导人利用最原始的族裔民族主义和宗教差异来维持或攫取权力。”我注意到,他将族裔民族主义和宗教差异放在一起这一点。同时,我也记得,您讨论西藏问题时提出了一个“准宗教民族主义”的概念;不知道“准宗教民族主义”概念应该作怎样的理解?
  王:我是使用过“准宗教民族主义”这个概念,因为民族主义一旦成为一种信仰,也能导致一定的超越性,让人为其献身,凝聚一个群体,并产生某种崇拜——例如对其民族传统和文化。因此可以说它具备了某些与宗教类似的性质。之所以我称其为“准宗教”,是因为我认为民族主义不会成为完整的宗教。它具有的宗教性和以往那些包含在意识形态中的宗教性是等同的。比如说毛泽东思想被神化之后,当年也曾一度为几亿中国人崇拜和癫狂,那种信仰的状态可以认为接近于宗教。但产生于意识形态的“宗教”与真正的宗教是不同的。真正的宗教追求的是终极和永恒,不是急功近利、为我所用和立竿见影的东西。它首先是一种形而上的哲学,最关注的并非现实问题。但是民族主义也好,我们以往的意识形态也好,完全是聚焦于现实问题之上。它的目标,比如民族昌盛,或者是实现某某主义,和宗教比起来,都明显地缺乏长远关切,以致会在历史轮回中很快地凋零。
  陆:在很多地区,伊斯兰复兴和民族独立是相结合的,还有伊斯兰教的政教合一问题,按照你的认识,原因是否是伊斯兰教本身所具有意识形态性?
  王:的确,在类似巴以之间的冲突中,可以看到宗教信仰与民族主义非常紧密地结合在一起。不过也不能由此就说伊斯兰教和民族主义是一体的。伊斯兰世界本身就有很多不同的民族,从中东到阿拉伯,到非洲、亚洲,还有欧洲波黑、科索沃,都是穆斯林,他们在人种上有很大差异,但是他们的宗教信仰是相同的,他们彼此之间也就存在非常强的认同。这是共同的宗教给不同民族带来的共性。同时,即使在一个民族的内部,语言文化和传统也都相同,却因为教派的不同,彼此经常发生相互冲突,激烈程度有时完全不比民族之间的冲突小。
  陆:在感觉上,藏民族似乎民族性和宗教性合一的特点比较强一点。
  王:其实对藏民族也不是这样,藏传佛教认为,普天之下所有的生命都是需要由佛教去教化、超度、提升的,包括动物、昆虫都有佛性,何况乎不同民族的人。所以佛教是不分人种的,藏传佛教目前在世界各地非常的积极和活跃。
  人类族群的划分,往往不是按照种族,而是按照宗教。宗教本身具有的排他性,并不等同于民族主义的排他性。当然,一旦宗教的排他性和民族主义的排他性合在一起时,就会非常严重。比如塞尔维亚人信东正教,波黑穆族信伊斯兰教,他们冲突的激烈程度就会加倍。其实波黑穆族和塞族据说原本是一个种族,只不过其中一部分人的信仰改成了伊斯兰教。所以你看,即使是同种的人,由于信仰不同也会导致那么大的冲突!
  因此,实现世界和平,一方面要在消除民族主义冲突上努力;另一方面也要在消除宗教之间的隔阂与冲突方面下功夫。目前世人对前者已经有比较充分的认识,对后者的重视程度我感觉还不够。
  陆:也许,宗教排他性是与真理的唯一性联系在一起的。
  王:对,宗教总是宣称自己掌握唯一真理,其他宗教都是异端邪说,对此我是不赞成的。我现在不能确定自己是个无神论者还是有神论者。过去很长年代我都可以肯定地说我信的是无神论。但是随着对世界理解的逐渐加深和眼界的逐渐宽阔,我现在没有一个肯定结论,也许可以说此时的我既不是无神论者,也不是有神论者,而是一个不可知论者。这种不可知不是认识阶段上的尚未认知,而是一种本质上的不可知,是一种命定。因为如果有神的话,我们却不能面见,既不能用逻辑的方式推导,又不能用物理的方式验证;反之如果说无神也是一样,谁又能对无神进行证明呢?因此神对人而言也许永不可知。神存在还是不存在,全在人的信或不信一念之间。
  不过我要说的是,即使宇宙中真的存在“神”,我相信那“神”既不是基督教的神,也不是其他宗教的神。我相信宇宙中只能有一个“神”,不可能同时并存不同的“神”。世界上的大宗教——犹太教、伊斯兰教、佛教、基督教、印度教等都有上千年历史,如果只能有一个宗教是唯一的绝对真理,其他宗教都是谬误,是异端邪教,这些谬误和异端怎么会有如此之长的生命力?能够经历千年风雨而不倒?千年时间本身已足以证明每个宗教都有其自身合理性。我对此的看法是,不同的宗教只是处于同一个球面上的不同位置,从不同方向努力接近圆心。而那圆心就是这宇宙唯一的“神”。每个宗教所信仰的不同之“神”,其实不过是从不同方向、不同途径所看到和接近的那个唯一之“神”的不同侧面而已。唯一之“神”让这世界存在不同宗教,也许正是为了从不同侧面展示他自身的完整。从这个意义上,每一个宗教都只是他的一个方面,没有一个宗教能够最终达到圆心。然而这所有不同的宗教实际都是殊途同归啊,都是在向着同一个圆心接近。只是因为角度的不同造成每个宗教解释世界的哲学体系不同,各有各的语言,但基本的东西,爱、和平、慈悲等,不同宗教的很多内容不都是共通吗?
  至于伊斯兰教在近代显示出一种比较强烈的极端性、反抗性,我认为不是其宗教本身的原因,原因是在于穆斯林族群在现代化进程中所遭受的挫折——伊斯兰社会在与西方对抗及赶超现代化的过程中的不良命运。正是这种挫折导致了强烈的反弹和对传统的回归,这种反应有时披着宗教外衣,用伊斯兰宗教去为某些极端的——或者说一种进攻性——行为提供话语和理由,解释自身遭受挫折的原因,指控西方世界的不合理,我不认为这是出于伊斯兰宗教本身,而是穆斯林族群针对自身在世界一体化过程中不良命运的一种反应。
  陆:接一下您的话题。目前,“全球化”是一个热门话题,您认为全球化是不是一个不可逆转的趋势?如果是,那么在全球化格局下,您觉得民族主义和宗教会出现一些变化不?它们之间有哪些新型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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