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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2003年第5期

征婚(小说)

作者:陈蔚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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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小妹边织儿子的毛裤,边对同上中班的刘美琴说:你听我的,去晚报登个征婚启事!我隔壁那个马招弟比你还大五六岁,满脸雀斑,腰粗得像水桶,还给她征到个老公!喏,在万寿宫卖小五金,比挣工资强多了。又勤快,他回了家马招弟就不用动手了。虽说五十过了半,身体蛮扎实,对付她是有得余了!
  毛小妹说这话时,一脸愤慨与遗憾,仿佛要不是她有老公,也一定去征一个了。她拿毛线针戳戳刘美琴,你哪点不比她强?哪点?看去最多三十五六!怕没男人要?
  刘美琴有些动心了,前几次毛小妹跟她说,她没往心里去。这次听着不一样,早上她刚和楼下吵了一架。晾衣服时滴了些水,楼下晾的床单湿了一块,那个贱货就叉着腰在楼下骂,大清早滴滴答答什么,湿了去找男人嘛!
  第二天是晚班,刘美琴吃过早饭就去姐姐刘美兰家。
  刘美兰从副食品公司办了病退,在楼下开了间杂货店,对于征婚的可靠性她是怀疑的,“人家说征婚可都是骗钱骗色的。”刘美琴就把马招弟的幸福描绘了一遍,刘美兰就有些拿不准了,说,反正有望作无望,那就试试。
  姐夫史生材替她写了则征婚启事登在晚报的“鹊桥版”:
  
  某女,三十九岁,体健貌端,国营单位,育有一女。觅健康、年龄相当,家在本市,有一定经济基础的男士。有诚意者信寄晚报转0987号。勿访。
  
  征婚启事花了五十元,这笔钱让刘美琴心疼了好一阵,但想想可能下半辈子有个男人可倚,刘美琴觉得还是划算的。
  复信很快有了,总共来了十七封。
  第三封居然是封台胞的,称自己家在板桥,四十九岁,丧偶,想找大陆女人为妻。目前正在本地探亲,有意可面见。致电某某。
  刘美琴兴冲冲去找刘美兰,一路上浮想联翩,想着自己嫁到台湾去有多风光!瘦死的骆驼比马壮,再不济也穷不到哪去,况且快五十的人多少有些家底。以后回来我穿金戴银还不把那些左邻右舍,特别是楼下那个贱货给羡慕死气死!
  刘美琴想着,激动得心怦怦跳,那些后头的好日子都向她跑来呢。
  刘美兰却兜头给她泼了盆冷水。
  “什么台胞!就是台湾乡下的,上这儿来捡便宜了!我同事李小兰你知道吧就是那个大眼睛嘴巴有点歪说话嗲得要死的那个,不也嫁到台湾去了吗,嘁!她老公家跟我们这儿安义县差不多每天做一大家子的饭还不让出门跟保姆似的,李小兰哭着喊着要离婚回来呢!你倒要往火炕里跳!到那边出了事我们可救不了你!”。
  刘美兰一通话说得刘美琴心里凉了半截。想想也是,又还有些不死心,让刘美兰打个电话再问问。
  电话通了,台胞也在,没说五分钟刘美兰就说好的再联系搁了电话。什么四十九!话都说不利索,耳朵又背,没六十也有五十九!
  还一封是郊县小兰乡的,前年死了老婆,动员刘美琴跟他一块儿在村里养猪弄鱼塘,共同发家致富。想法是好的,但刘美琴觉得自己1976年都没下乡死活顶替进了皮鞋厂,快四十了再去下乡不是有病嘛!
  还有一个电子元件厂的技术员,四十五岁,电子元件厂这两年效益不错,本来是可以考虑的。但那技术员有个十四岁的女儿,读高职,这点让刘美琴很头疼,一个月如就够她烦心了,再添一个不是她生的,可够她受的。
  信经筛选后剩了三封。刘美琴就在这三人中准备筹划自己的后半生了。
  1号,姓名:黄大运;身份:市政府某分支机构小科员(经核,属实);年龄:四十一;婚史:离异两年半;见面地点:刘美兰家。
  黄大运早到了半小时,提了些家常水果。这是个看去很老实的小个子男人,一米六二不到的身高,戴副黑框眼镜,背有点佝,没半点行“大运”的意思。
  他穿件提花羊毛衫,羊毛衫极有可能是为这次相亲特意买的。簇新,并且大了,空晃晃的,图案又是颇有气势的大菱形格,里面包着的躯体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刘美琴进来时,他有些吓了一跳,可能他见过不止一次征婚对象,与启事不符的人实属正常。而刘美琴真正是“体健貌端”,长手长腿,身材横看成岭侧成峰,该凸的凸,该凹的凹,蓬松的卷发在脑后扎了一把。再没人比她当得起“体健貌端”了!
  黄大运虔诚恭敬地伸出手去,刘美琴本来不想握的,刘美兰在后面搡了把,她只好潦草地握了下那只凉而单薄的手掌。
  刘美兰说,黄……,黄大运赶忙说,叫我小黄,叫我小黄就行。
  刘美兰就说,小黄,你喝茶。
  黄大运,说,不用叫,我会喝,我这个人到哪都随便的。说着他很随便的架势端起杯子,茶水却泼了一腿,喝完茶又嗫嚅地不知说什么了,望也不敢多望刘美琴。
  刘美琴一见他,心里凉了半截,心想,就这个身板我娘俩能靠得上吗?还大运呢,有多少运也得黄了!
  刘美兰倒是挺客气,问这问那,言谈之下倒有几分满意。
  黄大运有套两居室房,虽然房子旧,但地段还不算偏。前妻带儿子现住着,几个月后就要搬出去。事实上,前妻就是在外头有人才离的,那个男人也离过婚,单位正调房。
  黄大运以前在业大学的是机械,手巧,很会摆弄电器什么的。刘美兰想,万一退了,还可以开个小家电维修店什么的,也是门技术。
  刘美兰问怎么离的,黄大运沉默了下,说,她……她太厉害了,不像个女人。刘美琴心里哼了声,想,怕是她嫌你不像个男人。
  黄大运告辞时,殷切地说送刘美琴一道回去,刘美琴忙说,不用,你先走吧,我跟我姐再坐坐。
  
  两天后,周末,黄大运背着个工具包到刘美琴家了。他站在门口说,我来看看有什么修的。当然有修的,水龙头滑了丝,小电吹风烧坏了。黄大运很高兴,有可修的就有理由呆着,上门义务修理难道还不许吗?
  刘美琴端了杯茶,想,也好,省点修理费。又担心起中饭,就说,呀,我今天上中班,等下怕招呼不了你。
  黄大运忙说,你忙,我修完就走的。
  黄大运就时常来了,每次都挎着那个黄绿色工具包,像电视上的东北人“活雷锋”雪村一样,好像那是他的通行证。
  他称刘美琴为“小刘同志”,显示出政府部门工作的人的身份与端正做派。刘美琴待他不冷不热,完全看当时的实际情况及需求,比如,黄大运带了些水果点心来,或者家里冰箱坏了什么的,她就泡杯茶,招呼一下黄大运。但饭她一直未留过,觉得别扭。
  月如四岁时,建功一场病死了,这些年她也习惯了和月如两个人一张饭桌。
  黄大运对刘美琴的留饭却是心存期待的:这不仅仅是一顿饭,而是一种准入,一种接纳,一个实习到试用的转折。
  因此,有次电视机坏了,黄大运故意拖延了修理的步骤,甚至上街“买”了一个他包里明明有的零件。等电视机修好,刘美琴已经在烧饭——她总不能为他饿着自己吧?
  饭菜上桌,刘美琴只有留他吃饭,黄大运推辞了一下就答应了,心里幸福得不行。
  这真是他理想中的家庭画面。
  桌上有热气腾腾的饭菜(在黄大运的前婚姻中都是他烧饭),对面是貌端体健的女人,一切是那么融洽。让黄大运欣慰的是刘美琴的女儿月如不大吱声,看来不大干涉她母亲的事,不像前个见过的女人,一个女儿对他横眉竖眼的。
  吃过那顿具有历史转折意义的饭后,他就把“小刘同志”改为“美琴”了。也买些荤菜来,表明自己真心诚意想留下吃顿饭,不是蹭饭。
  黄大运想,只要刘美琴同意,他成为这个家庭的一员,应该没太大障碍。这么想着,黄大运就分外鼓舞。
  经过接触,他对刘美琴基本是满意的。
  原因有三,其一,刘美琴守寡十多年,就他了解,除了和一个离异男人有过一段半年来往外,基本上没和什么男人有过更深层关系,这说明她生活作风基本可靠,这点至关重要;其二,尽管刘美琴和他聊天内容从来是股票菜价拆迁打折,市侩了点,但说明了她会过日子,要一个天天关心世界大事的老婆他消受得了吗,万一她一激动,嚷着出国看世界杯他还活不活?再说,刘美琴谈的也就是市政府关心的问题,他们是有共同语言基础的;再是其三,刘美琴自己有房,如果前妻将房退出,他们就可以将一套房租出去,从经济上来说,他们的结合是节约成本,创造效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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