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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2005年第5期

唐家会村土改纪实(1947)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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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主两户,分别是李二登贵和李晋。
  先说李二登贵,那一年四十多岁,有钱,他只有三十多亩水地,但他有钱。哪来的钱?他是经营地主。甚谓经营地主?就是不靠土地过活,有自己的生意。李二登贵在城里开万义诚票号,规模并不是很大,但那是拿钱生钱的生意。那时候关山不靖,土匪遍地,生意难做,李二登贵的万义诚不知道在绥蒙一带有什么特殊关系,在外做生意的人都托凭他交接往来款项。比个例子,你在某地给他交一百银元,凭一张银票再到万义诚兑款,就成了八十,他从中可以得二十。就这生意。
  但李二登贵的乡评好,人和气,人说宰相肚里能撑船,那说的就是他。轻易看不到李二登贵跟谁吹胡子瞪眼。穷人一时过不了,三块两块的都得到他的周济。你有了就还,没了他也不要,如果不还,你也不好意思再开第二口,因之乡评不错。
  全村数他有钱。他不当地主谁当?
  再说李晋,李晋是村里田地最多的地主,总共五十多亩旱田,七十多亩水地。到土改那一年,李晋已经去世两三年了,家道开始败落下来了。为什么败落?老婆和儿子都不规矩。老婆跟村上的富农王忠道好上了,咱们这里把这种关系称为“打伙计”,明铺暗盖,丑声在外。徐娘半老,正是闹饥荒的年纪,人家会喜见她?为了拢住“伙计”,就拿地出气,今天拆一亩,明天让二亩,这种“打伙计”的方式叫作“倒贴”。有意思的是,这个王忠道,原本是一个农民,家里虽然有十多亩园子水地,稍比别人殷实一些,但他自己一家人刨闹,在地里干活,是一个好农民,至多是一个上中农。谁知道,到土改的时候,生生让“伙计”给“倒贴”成一个富农,没几天就让凌整死了。
  还说李晋这一家。老婆在外边担柴卖,儿子在家里着急上火买柴烧,二十几岁,正是好年华。后生金窝银窝里长大,娇生惯养,长那么大,实实际际没做过一件好事。开始抽大烟,云遮雾罩不务正业,后来长大了打伙计,一村里伙计就打下七八个。七八个哪能应付过来?不用说也和娘一样往外捣腾。娘母俩团结起来,一致对外,李晋老汉一辈子辛辛苦苦积攒下的家业,就让这两个活宝给断送了。
  这草坡大了,甚样儿的毛驴也有咧!
  但是,李晋还是地主,因为他们家的人不劳动,靠雇工剥削过活。雇工而且不劳动,铁板钉钉的地主。没商量。
  下来,全村四百多户人家,共评议出十四五户富农,再下来就是中农。因为村里的地好,都是些靠地吃饭的农民,中农占到全村的一半以上,余下的下中农和贫雇农占小一半。评成份,有两个标准,一看财产多少,那时候叫“铺滩滩”大小,二看是不是亲自劳动。地多财产多,虽然雇人,但自己劳动,就是富农;自己不劳动,那就你捞下稠屎了,就是地主。富农也分几等几样,具体是个什么情形?比方说你祖上留下来的地,你跟人伴种、出佃生活,这叫“公把子富农”,后来靠辛苦翻腾起日月来,那就叫新富农。
  从1940年新政权进来,实行减租减息,好多地主富农都让减得呛不住劲儿了,刚开始是二五减租,所谓二五减租,就是秋收之后雇工拿一半,地主拿一半,后来成了三七减租,地主拿三,雇农佃农拿七。有土地还不如租土地。好多富农宁肯自己一家人吃苦下力在地里刨闹,也不愿雇长工短工,有的地主甚至主动献地。为什么?出佃土地伴种还得自己贴上肥料种籽,出租土地还得承担好多义务。
  比方说,岱岳殿富农李五秃,共有二百多亩山梁地,弟兄三个大后生,一年天气就知道屁股朝天在地里死受,一个人也不雇,家里吃饭每顿做两样,受苦人一样儿,坐家老婆闲人一样儿。过去那些富人大都是苦出来的。
  好多贫雇农都在减租减息当中获得了好处,成了新中农、新富农。这里头有这样一个变化。所以在土改的时候,村里四百多户人,就有二百多户是中农。实实际际讲,中农的日月过得也是紧巴巴的,因为那时候产量低,一亩地辛辛苦苦做务下来,产量最高也不过七八十斤,平平常常也就五六十斤的样子。地少的人家根本过不了活。好多人家,尤其是贫雇农,一到秋天收获,没一家不在还春天的欠粮。每年春天,都要到城关的粮店里赊粮——家里不够吃嘛!比个例子,春天借一石,秋天得还石半,春天借一石草麦,秋天还一石黑豆。
  这里头的差价就没法说。春天的时候,一块白洋只能买到八格(十格为一升)、一升米,秋天就能买三升,十升一斗,十斗一石,一石是二百五十多斤,你算算其中的剥削程度!草麦不拽秤,一石草麦只有八十斤,但还的黑豆就没谱了,一石黑豆是三百斤。你再把这算算!简直没法儿算。所以,庄户人家过日子,讲究一个筹划。勤勤俭俭还过不了日月,不用说那些胡吃海喝不务正业的家伙了。
  
  三
  
  记得黄河已经封冻。小雪流凌,大雪封河,也就是阴历十月十一月的样子。头场雪下来,冷风抽得嗖嗖的。定完成份之后,分土地,地主李三登家本来就没有多少土地可分,李晋家已经败落下来,平分土地没有费多少手脚,给地主、富农留足平均数就是了。
  刚开始一切都还风平浪静,也没有什么大的风波,进入冬天,风声就紧起来,也不知道冬天贫农团闲得没事干还是上级有精神,我们这些下台干部一个多月里审查了个差不多,有问题说问题,最后其实也没有多大问题,眼看就要结束了,趁着冬闲,村里说是要发动群众斗争恶霸,斗争地主。我们这些干部突然又被关了起来。关在旧村公所的南房里。
  我当时虽然靠边站,大事不过问,但还管着民兵日常布防任务,算是能走动的人,于是李金金他们就让我白天从禁闭里往外提人,人家叫往外提谁就提谁。
  提人干什么?就是斗争。斗争会开在村里的戏台上。那座戏台很老了,有上千年的历史。咱们村李姓占多数,据说是朱温卖唐那会儿逃难到这里的一支皇族,所以叫下个唐家会。
  当天,也没有先后顺序,斗争地主富农主要是往外挖浮财,在家里一通诈唬就解决问题了,主要是斗争干部。当天拉出的干部有旧村长张伟伟、旧农会头头樊拴长大、民兵队长张齐合、农会秘书苗混狮。
  这四个人被称为有问题的干部,是新恶霸。实际上这四个人基本上就是村里的主要负责人,说穿了还是平时工作怨的人多,记下仇了。而且,这四个人都是工农出身,脾气不好,派差摊粮都是吹胡子瞪眼,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工作作风不好,粗暴,有时候还动手打人。尤其是民兵队长张齐合,身上带着七分杀气,眼皮撩一下,胆小的人一抖一颤的,村里的灰皮赖渣子就怕他。贫农团里的几个人都受过这几个的气,还有个好?
  土改工作组的人坐在台上基本上不怎么说话,由着贫农团的人在那里闹,说着说着就揪住领子拖下台来,脚踢手打带唾口水,人被捆成个肉棍,推倒了站起来,站起来又被推倒,打得呲呀咧嘴的。事实上,我估计打人是早就准备好了,贫农团的人个个手里拿着打人的家伙。
  每到打一个人,就有人扑上来将人从脚跟那儿踢倒在地,把上衣脱下来。你想,那么冷的天,就是不打,光是冻也够他们一呛哪!
  先被打的,是农会秘书苗混狮。
  为什么先打苗混狮?那时候的农会秘书不同于现在某一机关的秘书,许多实际事务都由他来处理,也就是说,村农会的大部分事务都由苗混狮一个人办。农会头头樊拴长大,粗人一个,话说不了三句,一张口就“嗯……那叫个……嗯……就这么办吧”,下来你贵贱弄不清他想说什么,说了些什么,要讨他一句精明话,比等人咽气还难受。苗混狮人精明,识几个字,因之大部分权力就掌握在他手里。平常下,村里的查赌、查走私、查大烟这些事都是他在那里做最后的处理,冤下的人就多了,平常也就是跟李金金这样的人打交道,这些人恨得他咬牙切齿也在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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