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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2005年第5期

芙蓉姐姐网络自白(2005)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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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校离家很远,每天都是早起贪黑蹬车上下学。十几公里,我车蹬得飞快,满脑子转的还是公式、物理、化学、英语。早晨的空气在耳边呼呼地飞,拼命再学一点,再快一点,再也没其它的了。
  
  ——我是上满发条的苹果,只是朝着太阳滚动。
  有一天夜里,我骑车回家,那时天已经天黑了,那条路显得又长又冷清。我骑了一半,停下来歇口气,忽然感到有什么东西从眼前掠过,那像是一团火,又像是一只精灵,它自顾自地走过去,不曾停半点。我感到有点冷,似乎某种活力正自顾自的离开我自己。
  它径直的走过去了,不再需要什么。我追不上它,甚至够不上和它的匆匆一睹。
  那是夜晚9点吧,我停在这条荒路上很久,直至浑身都已冷透,却好像失却了方向感,胆怯地不敢再向前一步,又似乎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缚束了我的手脚。我不能动,也不能说话,渐渐似乎连呼吸也停顿住了。
  在我的想象里,我像一条濒死的鱼,正慢慢浮起。
  我清楚地感觉到我被什么巨大的猛兽碾过,黑暗,而且诡异。
  车祸后的大半年里,我才从这种感觉中渐渐恢复过来。
  一时间天崩地裂,一时间万马齐喑,我像一颗高速运转在琴弦的琴键,被一个高音狠狠扔到五线谱之外了,滑了丝,走了弦,再也不能归位了。那一夜的星光在很多年后我都记得很清楚,那是星芒乍现的样子,一闪烁,就淹没在苍穹里。它只灿烂了一瞬间,它只需要灿烂一瞬间。而我呢,转头即过,咫尺百年,青丝白发,我可还有一个轮回的时间?
  车祸的事我一点印象也没有,后来还是一星一点的听妈妈复述给我听。就是在那天夜里,她一直等到十点钟我都没有到家,她急得要命,就叫上人开车,顺着路找我。在半路听说一个女孩被车撞了送进医院了,她连忙赶到医院,冲进急救室,瞧见我的样子就吓坏了:我那张如花似玉吹弹得破的粉面里扎进了几十块的玻璃碴子,皮翻血流,惨不忍睹。我那玉指纤纤,莲段玉藕似的右手,从手臂到手腕,只堪挂着一条皮,骨头参差不齐地都刺在外面——那是粉碎性骨折。双手的情况烂到不能打吊针,点滴只好从脚腕上一点一滴输进去。脚腕就这么被扎了一溜的青痕。
  当天晚上我被送进手术室,十几个小时的手术,摘除了脸上的玻璃碴,又缝合了彻底撞坏的左腿。然后轻如蝉蜕的我被送到重症室的床上,裸着身子,横七竖八插了几条管子,氧气、鼻饲、尿管、点滴,胴体只被一条被子轻轻裹着。
  我的脸已经毁了,一只手完全不能动,双腿差一点伤到至关重要的膝盖,大夫还不确定我的舌头是不是断了。我浑身缠满了绷带,因为脑震荡,神志也一直模糊着,连人都不认了。因为舞蹈的原因,我的指甲平时养得长长的,那会儿见了谁就掐,一只手不能动,就用另一只手掐,很多病友被我掐得伤痕累累。我连自己母亲都不认得,这样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我惟一的印象就是我的梦。
  很多梦……
  有时,我飞行在蓝天上,我飘飘荡荡地在空中游荡,看见很多穿着奇装异服的人,有的拿着剪子,有的拿着小刀。我轻飘飘地飞过去,像一个美丽的肥皂泡。他们都横过来,杂七杂八地议论,又把剪子和小刀伸过来要伤害我。可我一点也不怕,也不知是为什么,他们一过来,我又飘开了,倒像是他们的行动又把我吹开了似的。那天真是很蓝,白云像是一大条一大条的棉花糖,慢慢悠悠地蠕动,太阳不知躲在哪里,还有很多断了颜色的彩虹,一根一根,斑驳陆离沿着天边一点点滑下去,滑到了蓝得近乎透明的颜色里,然后一点点被稀释。
  我离它们那么近,伸出手来想去够一根,够不着。我的手伸不了那么长,而且一伸出去,立刻在透明的蓝里卷起一道涟漪,彩虹都顺着波纹荡了开去,远远地飘开,再也够不着了。我一时伤心起来,就像孩子般地号啕大哭。但从我眼睛滚出的却不是泪水,而是五颜六色的糖豆,这时有些长着长须的大鱼从那蓝色的水里冒出头来,口里吐着泡泡,然后争先恐后地来舔我眼睛滚出的豆子。我吓坏了,便直直跌进了那一汪蓝水中,迅速地沉了下去。
  水底的世界大约也是透明的,那里长满了水草,一些是红色的勾,一些是红色的叉,它们离我很远。我想离近点数数它们的数量,却无论如何也数不清。过了一会儿透明的蓝开始变化了,变浑了,也变黑了,几乎什么也看不见。我被这些黑色东西紧紧地裹住,再也动弹不得,然后,然后,我记得我伸出了食指。
  我剜出了自己的眼珠,把它们当作明灯一样放在额头,黑暗这才被驱散了。
  印象最深的大约就是这个梦,是妈妈说的,说我从噩梦中醒来,大声尖叫,脸色像雪一样白,那声音揪着每个人的神经,让全楼的人都轰动。很多人都上来看我,这个女生又漂亮又苗条,躺在病房里,本来就会引来很多的人注目,我又好闹,日夜不休,很快就成了病房里的焦点。
  那时我身上冰冷的气质被我演绎到了极致,我常常一个人在病房里坐上一天,眼珠是冷厌厌的,仿若裹着一层灰,不说话,也不动。我的长发被妈妈轻轻梳动,我的头就顺着那一头青丝,或是转向东,或是转向西,扫过面前的每一样事物,好似一个对世界充满好奇的长颈芭比娃娃。脖子是全身惟一能动的关节,眼珠停留在眼眶里,居然也是一动不动,好像一块被点缀在白色冰淇淋上的黑色巧克力。
  同学来看我也是如此,我一动不动坐在床上,冷冰冰转过头来,目光依然从长发的间隙里透出,可那目光是陷进瞳仁里的,灰色的,没有生机,只让人瞧了浑身发毛。如果给那时的我加上一副水晶棺材,我一定就是活脱脱白雪公主现实版。
  很多年以后,我回想起来,常常觉得,如果我真的陷入那种状态不再醒来,永远只是会扭动脖子的芭比,是只会喘气的白雪公主,这对我究竟是人生的一种恩惠,亦(抑)或是责罚?
  
  ——生命成为机器的发条,呼吸成为机器的钟摆,它们除了记录死亡之余的残喘,还能有什么价值?
  造化之神自顾自地离我而去,又自顾自地走了回来,我这个上满发条的洋娃娃,又滴滴达达地走了起来。
  最先忆起的是高考,是北大,它们几乎成了我的骨中骨,血中血,无论如何是不可能放下了。当我再一次从噩梦中清醒过来,我发疯地尖叫:“我要去高考,我要去高考,我要去北大!”是啊,芙蓉纵然开到了荼靡(),也是更鲜艳的一次迸发,用生命再次涂抹动人的乐章。要想这时的我,参加高考,谈何容易?
  我一身是伤,缠着绷带,打着夹板,裹着石膏,我的肉体早已散了架,现在是一副被医生用柳(铆)钉和螺帽重新组装好的半成品。我如何能去考场再次拼搏?
  但我已经不能回头,那种信念早已经成为了我生命的一部分,放弃它,等于放弃自我,放弃生命!无论如何,我也要咬紧牙关去试一下,也许造化之神会让我大难之后又逢后福的吧?
  我终于被抬到了考场,医院出动了十名护士,左右看护,前呼后拥地把我攒拥上了二楼,我咬牙在众人的注目礼下,缓缓坐到课桌前,拿起笔,在考卷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一点点对答,很快就大汗淋漓。浑身的伤痛都在撕扯着我的每一根神经,还有重逾五公斤的石膏、夹板和绷带。笔尖的每一次挪动都要使尽我浑身的力气,然而我的答题的速度依然很快。头一天考试,我顺利完成大部分考题,然而在做最后一道填空时,我脑子里像抽去了一根筋,少了一点灵光,无论如何也记不来。我的脑力毕竟还没完全恢复,混乱一团,可怕的预感再次笼罩了我的全身。但我已经无力再面对一次失败了!
  终于,考试不得不中止,我的泪水断了线般的纷涌而出。医生对我说,如果我再坚持,我可能将面临截肢的危险,我哭得唏(稀)里哗啦,又被前呼后拥地抬出考场。望着那些对我匆匆一瞥即走过去的考生们,我知道一切都来不及,我已经错过了我人生最重要的一次争夺,我再次败在起跑线上!而伤痕累累的我,是否还有机会振翅高飞呢?
  多年以后,这些住(往)事依然历历在目。我游离于其间,说不清楚我是它们的载体,还是我仅仅也是一名游客,我黄金时代渐次落幕,却没有最终的累累硕果,花园从此沉寂荒芜了。
  芙蓉花开,她,确实开到了荼靡(),她太鲜亮了,如鲜血般的被钉死在篱笆上。从那一天起,她便不愿再成长。而我舞动的枝条向月下奔去,死神弯着镰刀,他有一双温柔的眼,那一刻,我与他的披风相拥而过。
  
  资料写作者:芙蓉姐姐,原名史恒侠,陕西武功人,现居北京。2005年成为流行于网络的“反偶像”女性。
  资料提供者:万夏,出版人,现居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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