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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2006年第1期

希德现在不能和你说话

作者:肖 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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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乐队仍演奏着他创作的《看艾米莉玩》时,他的伤痛会有多深呢?“她(艾米莉)试过,当不能理解/她总是想去借别人的梦啊/但现在没有了明天/天黑不久,艾米莉哭了/她注视着悲伤的树林,没有一点声音/看艾米莉玩啊/看她穿上长袍,衣角落到地上/永远地飘在水面,艾米莉/但现在没有了明天。”难道好的歌者都注定只能是自己悲剧的预言家吗?1953年,Hank Williams 在他二十九岁死之前唱的最后一首歌就是《我永远不能活着走出这个世界》,之后便倒在一辆卡迪拉克的后座上,直到警察拦下超速的司机,才发现他身体已经凉了。为什么希德·巴雷特在他创建传奇的Pink Floyd乐队的最初,就会创作这首“不再有明天”的歌呢?难道他早就明白一切都只是借来的本属于别人的梦吗?他在那首歌的最后唱的“让我们换一种方式/你忘掉你自己,去玩啊/所有人都有免费的游戏/再看艾米莉玩!”是否会是对他料想出的结局一个有意的嘲讽呢?难道不荒诞吗?1968年的巴雷特只能像看着艾米莉玩耍一样,看着他以前的队友玩,只是对于他自己,不再有“免费的游戏”了。
  两年的休眠之后,1970年,在沃特斯,Gilmour还有试验乐队Soft Machine的帮助下,希德带着两张专辑复出:《疯狂的笑》和《巴雷特》。两张专辑都被他不受控制的感情打得七零八落,首首歌都脆弱得让人心碎。童年的谐趣被失落后的忧郁代替了,狡黠的文字游戏和幽默被更直率的吐露掩盖。他讲述一个女孩的故事:“她不喜欢我的歌/这让我很难过/她说‘那个大乐队比你好得多’”;他乞求着:“你来感受我/那么远,那么空,那样的孤独/我想回家/噢,到一首小夜曲里找我吧”;他还想着艾米莉,只是“我今天醒来的时候/你已不在那里玩耍”;他想把无法打发的时间浪费在无穷尽的多米诺骨牌里:“一天,在我的泪里我的梦里/我有了一个主意/你不想看一个证明吗?/证明存在着不会带来伤痛的生活/你和我,你和我还有多米诺骨牌,日子就会过去……”。不过二十五首歌里最美轮美奂的莫过于他为乔伊斯的诗作《金发》谱的曲了。“侧倚出你的窗口,金发/在午夜的空气里我听见你在歌唱/我的书合上了,我不再读了/看着火的舞,在地板上/我已经离开了我的书,我已经离开了我的房间/因为在幽暗中我听见你在歌唱/唱啊,唱啊,那快乐的空气/侧倚出你的窗口,金发……”你不就是这样吗,希德·巴雷特?!只不过你有一头漂亮的卷发,或者说曾经有过!你从你伦敦公寓的窗口侧出身子,一个人开创了在民谣和布鲁斯之外对摇滚乐的发展有最持久影响力的音乐形式。然后在你创建了一个摇滚音乐史中最卖座的乐队后,你被音乐工业关在了门外。你那被童年和幻想折磨的大脑,本就不见容于这个斤斤计较字字盘算的音乐世界啊!让沃特斯他们不知疲倦地巡演出新专辑吧,我仍能听见你的歌唱,在幽暗中,你的歌唱!
  在那首后来被REM翻唱而著名的《黑暗的星球》里,巴雷特问着“我是惟一一个人带着爱斯基摩人的锁链/一路上,我在我的大脑上刻着纹身/难道你不想我吗?难道你一点都不想我吗?”我想这个世界上是有人想念他的,但问题是他想念这个世界吗?在1970年一年内出了这两张专辑后,希德·巴雷特再也没有做过新的音乐!三十多年,他销声匿迹般再没有出过有新歌的专辑甚至没有再接受过采访!从1965年组建Pink Floyd到1970年出版两张个人专辑,巴雷特只唱了五年,然后三十多年没有再碰过音乐!
  整个1970年代都没有他的消息了。Malcolm McLaren曾想找他作“性手枪”的首张专辑,The Dammed也找过希德做他们的第二张专辑。但巴雷特不干了。惟一几个见过他的人包括了他以前的女友,加拉——他们偶遇在伦敦一家超市里,然后希德把加拉带回了家。加拉回忆说,一到家,希德就脱了裤子,拿出了支票本,说:“你说个价儿吧!来呀,脱裤子呀!”
  在1971年的访谈中,巴雷特曾说他总想回到那个他能坐在小毯子上喝茶的地方,那该是他的家乡小城剑桥吧。但他并没有急着回去。那时的女友Fields说他整天只是躺在床上,连门都不出。他也就是在那时变胖并开始秃顶的。那时还了解他的布莱恩·莫里森(Pink Floyd的经理,也曾是希德的发行人)也说他一个人住在伦敦,谁也不见,家里只有二十五把吉他围着他。莫里森说:“我虽然很少见他,但我知道他在那儿。他自己在那儿坐着,看一天电视,然后长肉。他就干这些。”1975的一次EMI(Pink Floyd的唱片公司)的聚会中,新婚的Dave Gilmour又见过他一次,他问希德最近在做什么,希德回答说:“没什么,你知道的,吃,睡,然后起床,吃,散步,睡。”他该是没有说谎的,对这个取代了他在乐队里的地位以及本该更加辉煌的荣耀的人,希德没必要撒谎。从那时候起,他的队友开始想把他介绍给当时著名的精神病医师朗格。但据说,在听完了一盘巴雷特说话的录音以后,朗格就断言他是“无法治愈”的了。当然,不管是否是真的“无法治愈”,当沃特斯他们叫好的计程车就停在巴雷特家的楼下,等着把他送往医院的时候,希德并没有给他们验证的机会,他紧锁着门,拒绝下楼,就像当年他们拒绝他登台一样。对于一个逆反心理很强的孩子来说,这样就算扯平了吗?
  在伦敦浪荡的生活随着他无节制的挥霍到破产为止了,1981年,他回到剑桥他母亲的家。从他18岁离家南下,到组建乐队出版专辑留名乐史,再到重回一无所有,几乎有二十年过去了。当他重新站在母亲的门前时,他是否会想起自己唱过的那个立在“什么都不长的玉米地里”的稻草人,拿站满了全身的乌鸦毫无办法呢?就像我喜欢的很多脆弱的天才一样,他是个极其依赖母亲的人。1982年,在经济条件好转的情况下,他重新回到伦敦,住在切尔西修道院。但没几个星期,他就一路走回了剑桥——他说他是跟随着“自由的声音”。当人们在他母亲门前的台阶上发现他时,他身下压满了该换洗的脏衣服。之后,他被送进过两家慈善院,接受心理治疗,但在一次看到幻觉之后,他又跑了出来,又一次,他一路走回到了母亲在剑桥的家。
  在那之后,他再也没离过家,再也没有离开过母亲,直到他母亲逝世。那是在1991年。这种他自身无法控制的生死离别,是否会让他想起了二十多年前他和他自己乐队的分裂呢?那一年母亲死后,他烧掉了他所有的日记和画册,他甚至砍掉了院子的围墙和树,也都烧掉了。看着火的舞蹈的时候,他是否会唱起他二十多年前作的歌呢?“从前有一个统治一切的国王/ 他威严无比/红色的鹰带着银色的眼睛/银子像雨一样下落在人们身上……/哦,妈妈,接着讲啊/为什么您要把我扔在这里/让我悬在婴儿的气息里/等待/您只需要念那些字啊/它们都涂写成黑色,所有的东西都在闪亮/哦,妈妈,再讲些啊/ 接着讲给我听啊……”
  九十年代的生活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他继续变胖,一根头发也不剩了。有人偷拍下来他买报纸的镜头,有人偷拍下他骑车买菜的镜头,还有人翻墙到他的院子里寻找纪念品。有报道说,他开始收藏钱币,他继续画画——他长期的爱好,他仍然爱听滚石和Bo Diddley,他甚至开始学着做饭,会把肉馅塞在辣椒里。1990年代,就像在1980年代,就像在1970年代,他是巴雷特先生,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是。
  
  这就是曾经的希德·巴雷特。我第一次听他的歌已是五年前,他出第一张专辑竟是四十年前,他挂起吉他从此不再碰音乐,沉默至今竟已经有三十五年!他的天才像微弱的烛火一样,只燃烧了不到五年的时间,那之前的二十年和那之后的三十五年,他都惊弓之鸟般沉寂着。但在那个五年里,他是世界的巅峰!今天,在美国的一个清冷的图书馆里,重新听他的音乐,重新寻找他的信息和资料,重新看着他不同时期的照片,打动我的同时也深深让我失望的,与其说是他数量有限的音乐,倒不如说是他这个相信自己“不在这儿”的人。这个世界从不缺乏天才,但少有几个天才能有耐心,能好意思在他们的火焰熄灭后坚持活下来,少有几个天才能忍辱负重地保持着自己的身体,让时间和生命在自己身上肆意地展现它们的无情,也少有几个天才能在离家后重新回到母亲的身旁,脆弱得像新生的赤子。当Jim Morrison装扮成现代版的大卫死在浴缸里之后,当John Lennon无奈的英雄般死在枪口之下以后,当Jeff Buckley塞壬般消失在蓝色的海浪之下以后,只有巴雷特能在获得了那么大的荣耀之后,蜷缩在灰色的大衣里,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地走在大街上;只有他能无所顾忌地去展示一块“疯狂的宝石”失去光泽的过程,去展示天才注定的沦落以及人无法逃避的平庸。他能容忍地看着自己身体的变形和毛发的脱落,就像当年平静地看着他曾经信任的人对他的背叛。他用耐心和麻木和时间打着持久战,而这场战争的结局只能是一出《变形记》!当那么多早逝的天才以各种方式提前退场以保持自己轻盈的体态时,巴雷特忍了。他那下垂的腹部和浑浊的眼神似乎在竭力证明着,即使聪慧如斯,美貌如斯,也只不过是腐烂变质的牺牲品。在沉默了三十五年后,那一身两百多磅的肥瘦肉是他最后的作品,在唱了五年童年梦境幻想和爱情后,他耐下性子来展现残酷无情和无处可藏,而这些真理都被他写在了松弛的皮肉上。这样做,这样活下来,是需要有牺牲的勇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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