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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2006年第3期

三拳两胜

作者:叶 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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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一身酸汗,嘿嘿地说:“下午,我在九楼的施工面上就看见你了。一见你,我就偷了懒。下也下不来,有纪律。你纳了一下午鞋底哦,手疼不疼?”说着,他举起冶平平指头,吹上几口。冶平平靠过来,肩膀窄,硌人。他想丢下蛇皮袋,将她抱一抱。想归想,他却加紧脚,闻了几鼻子冶平平的头发和胸脯上的热气,心里一热。
  “你咋摸来了?真怕你丢了。”
  冶平平说:“快半年了,连你长的啥样子都快忘光了。娘打发我来的,娘急得头发都白掉了,娘想抱个孙子,改一改心慌嘛。”
  “啊是,那你晚上就给娘怀个孙子嘛。”他热热地说。
  冶平平暗中掐上一指头,嘴角一撇,做个撒娇的乖劲。他吮吮嗓眼,很有权威地说:“晚上就住有色招待所。现在,我陪你去大红袍吃一顿。”
  “费钱!我喝些开水,嚼几口鏊饼就成嘛。”话这么说,他却牵紧了,冶平平抗拒不得。他自豪说:“挣钱干啥?就为养活你和娘嘛,先吃了大红袍,再去住有色招待所,明天给你扯一身料子衣裳。你头一回进兰州城,我不能亏欠你嘛。”
  工地在黄河北岸,半小时后,他看见了大红袍,门口站着财神爷和关老爷的塑像,喜洋洋的。他卸下蛇皮袋,按住冶平平肩膀,安顿住她。大红袍里很冷清,十几张桌子闲着,几个服务员边打哈欠,边拍墙上的苍蝇,他和冶平平隔桌相望,冶平平局促起来,脸红得像本命年的肚兜子。他很利索地点了酸辣洋芋丝、醋熘番瓜、紫菜肉丝汤,又要了两碗拉条子面。北山人都是吃面的肚子,一顿不吃,脸上就发青。他半年多吃不上,肠子上没挂油水,早干瘪掉了。他站起来,想腾空肚子。瞅了一眼wc,他径直走进去,拉下了水闸。
  其实,他吃过一顿大红袍。一个多月前,房地产公司的老板死了丈母娘,吆喝工地上的十几个工人去抬棺材。天下了雨,墓地的山路滑得像泥鳅,他们硬是一寸一寸地挪到山顶,把人埋下了。丧礼一完,老板良心发现,一人发上二十块钱,又叫司机领进大红袍,美美地点上一桌,吃得他们醉了好几天,连肚子也不争气,营养都从屁眼里跑干净,浪费掉了。水声哗啦哗啦响,他有了掩护,摸出老虎给的钱,数了七八遍,终于算清了。
  “六块三。”
  他一阵沮丧。点菜时,他专捡便宜的来,统共下来是九块半,短了一截。他咬咬牙,解开腰带,从裤裆里摸出汗津津的二十块,是抬死人挣下的,焐了一个多月,现在要花出去啦。反正不是花给旁人,自己媳妇头一次进城下馆子,卖血都能舍得。一念及此,他一阵释然,脑子里也得意开来。他走进大厅里,甩着手上的水珠子,瞅见冶平平正支起下巴,盯着桌上的一碟菜,鼻子一抽一抽的。不用问,冶平平赶早从北山上走下来,又坐班车,晃荡了半天,肚子里绝对能吞下一头牛。他这么想时,问题就出现了,碟子大约巴掌大,洋芋丝薄薄地苫上一层,醋水渍透了,黑黑的。冶平平看不出他的心也黑下了,依旧蹙住鼻子,香死了的感觉。他说:“你先动筷子,我只想吃碗面,改改馋病。”冶平平嘟哝着嘴,筷子递给他。他抠抠头皮,堆着笑:“不饿,我下了好几顿馆子,饭菜不怎么样,连你的手艺也比不上。”一恭维,冶平平便一筷头搛一根,款款递在舌尖上,闭了几回眼睛。他顺着意思说:“你瘦了,你一个人侍候娘,害得你瘦多了。”冶平平却摇头,说起烧刨花和锯末,烤了一天两夜鏊饼的事。这么一说,他喊来服务员,吆喝说:“来一盆面汤,要烫的。”面汤很快就端来,清得能照出人的嘴脸。他也不计较,解开蛇皮袋,撕下半拉金灿灿的鏊饼,撕碎了,丢进面汤里,好像端上了一碗羊肉泡馍。他存了心思,想着叫冶平平多吃几口菜,自己将就一下。冶平平在桌下踢踢他,低声说:“兔子,你最近没吃不干净的东西吧?娘可想孙子想疯了,专门叫我来坐胎的。再说了,我可想生一个囫囵的娃娃。你告诉我。”他噎住了,头一回听见冶平平喊自己的绰号,心里拧住,脸色就变了变,丢下碗。
  “上菜。”他沉住脸,对服务员吼道。
  服务员举着苍蝇拍,懒洋洋说:“去夜市买番瓜了,等一等。”
  他被掐了一指甲,冶平平说:别急,教训人家干啥?掐是疼,骂是爱。一掐,他就舒服下了,捧住碗继续。他指着门外街对过的玻璃说:“晚上,去住那里,便宜着哪。”冶乎平望半天,也望不明白,蹭了蹭他的腿。夜色中,霓虹灯残缺不全地闪个不停,掉了个“有”字,成了“色招待所”。天阴得重,风也刮进来,玻璃门忽闪忽闪地摇。虽说是六月天,但夜凉刺人。冶平平巴望着,他这才回话说:“没吃不干净的东西,连甲鱼都不动,一闻就恶心。”冶平平哦上一声,勺子伸进他的碗里,抢着喝。他索性放下,推过去,叫媳妇尝。冶平平嗔怪说,“兔子,我觉得你变了,说话有力,还能这么威风。”他很受用,雄心陡增:“妈蛋,出门在外,混的就是个世面,有把人饿死的,你听过把人吓死的事吗?”冶平平肯定他。他继续说:“明天去街上浪一浪,后天,你就回北山侍候娘,顺便给你扯一身料子。”闻听此话,冶平平没了胃口,脚尖踩着水泥地,像要从地皮上抠出答案来。他了解冶平平的脾性,咂摸一阵,喂过去一根菜:
  “求你一件事,嘴上留些情,人多处别再喊我兔子,好不好?”
  冶平平扑哧一笑,努努嘴,往重里说:“不嘛!今晚上,反正我要给你生一窝尕兔子,都跟在你屁股后头,吃个遍。”
  此时,北山上下来的小两口还不明白,事情其实不是这样。
  
  第二拳
  
  “到了。”东乡族的司机喊。
  你叫乔顿。你一醒,眼睛里横着东乡族司机的一只手,意思说:钱呢?康明斯卡车过了收费站,停在路边。你望去,天阴得很重,云层低矮,兰州城灯火辉煌地坐落在黄河谷地里。你鼻子一抽,一下子嗅出了人间的气味。你摸摸兜,将一把零票子塞过去。东乡族司机说:“妈蛋,早就知道你吃过饱饭,没挨过饱拳,这么啬皮呀?”你说不出话来,翻着白眼。东乡族司机踹过来一脚,骂说:“滚蛋!”
  一车的湿木头,累得卡车像一堆废铜烂铁,哼哧哼哧开远了。
  你摸摸舌头,没摸出什么名堂来,倒是一嘴的汗盐,涩得嗓眼抽紧。你是连滚带爬下来的,一堆摄影器材卸在路边,像命一般。望着远去的卡车,你想:饱饭?饱拳?这两样老子都没吃过,陪你一路,听你一路的下流话,耳朵都脏了,还讲什么价钱?你龇着牙,心里话:上帝,我可回到人间啦。望着远处灯火丛中的城市,你险些窒息过去,腿脚跟棉花样的虚软。你连扛带背,拐上进城的斑马线。
  哑巴着,嗓眼里像吞下一枚铁蒺藜,欲说还休。
  一路上,你望见擦鞋的、烤羊肉串的、兜售盗版光碟的、醉鬼、吆喝住店的和夏夜里的闲人们。几个站街女跑过来,很开放地问:“大哥,要不要性生活呀?”你脑子里空白,肚子里的词库早被删除掉了,意识也稀薄。其实,你很想蹲下来,找个人说上几句,但嗓眼里的铁蒺藜滑上滑下,控制了你。
  你醉氧了,却带着一种死而复生的侥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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