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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2006年第5期

苹果:人类精神的醒目标志

作者:徐淳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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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02—1906年,塞尚还画过两幅水彩苹果。在这里,最醒目的是黄色、红色的背景化运用,苹果显然没有做过多的布置,只是几个几个地在一起,在一种色彩化的空间中释放柔情和梦幻……
  塞尚的苹果不像流俗意见理解的那么单纯。他的苹果在日常的微观秩序中,在自我精神世界的旷野中。他的思想是矛盾的。他的苹果摇摆在空间、事物、形式和色彩之间,摇摆在一切可能显出的领域。他为了事物,宁愿牺牲空间或深度;他为了结构,可以牺牲事物;他拒绝物象的模糊不清,却始终戴着欧氏几何的紧箍咒,将一切处理成色彩和形式。
  然而塞尚知道自己在探索什么。正像他自己说的,他要“把这个世界的辽阔无垠以及强劲有力的浩荡潮流在一两英寸的空间里表现出来”,他要在自然中找到“还有没被看到的事物,为后继者开辟道路”。苹果代表事物、空间和世界,这些最古老、最深奥的存在问题,最终在塞尚这些闪光的苹果里舒展、激荡开来。
  这个“相貌丑陋、满嘴粗话”的大师真的把苹果画烂了。他在研究什么是真实。在此,隐含的文化涵义和个人情欲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事物本身及其显现方式。我们暂且回到起初的追问。塞尚客观的意图依然在二而一的最基本的关联之间,而客观的关联和形式构成并不意味客观性本身。艺术的客观和几何的客观几乎是同一回事情,塞尚在这里只不过是做了最出色的交叉运用。客观是维特根斯坦理解的“不可说”的东西;真实不是说出的东西,即使现象学的晦暗或东方式的含蓄也不能保证真理成其真理。澄明和遮蔽的形式辩证并不比事物的显出和丰富关系来得有效,而塞尚和所有欧洲思想家、艺术家一样就停留在这种形式的单纯和事物显出的丰富的紧张之中。我们问:这种来自欧氏几何的形式——当然测量关系已经不重要了,但最基本的框架依然——真的有效么?为什么非要把苹果画得这么突出?事物和空间的真实关系是这样的么?如果这是可能的,那么贾克梅蒂(Giacometti,1901—1966)浩淼阴森的空间和虚空化的人物素描又作何理解?蒙德里安(Piet Mondrian,1872—1944)纯线条的苹果树还是苹果树么?在此,我们又联系到德谟克利特的“包含虚空的苹果”。
  苹果是什么,塞尚带着自己的见解。他是在真正地面对自然、思考自然,同时又顽固地将自然当作一个对象。他坚持对象的存在,他要在这所谓的对象中把握璀璨的真理。他从不画树上的苹果、农人手中的苹果,而始终是静物,也就是面对自然而不是人类的隐患。时代的暴力摧毁一切,更能导致集体的梦幻,但这和个人的执着毫不相干。“难道苹果会打瞌睡么?难道苹果会摇晃么?”他以无与伦比的激情和理智探索着世界,却从不画切开的苹果,以此捍卫自然本身的庄严和完整性,同时却又在事物、色彩、空间、结构的一切可能的对象化中越走越远。
  塞尚的困惑是他个人的困惑,这往往能够升华为人类的困惑。1945年,梅洛·庞蒂(Maurice Merleau-Ponty,1908—1961)在《塞尚的困惑》一文中写道:“塞尚的困难是吐出第一个字的困难。他觉得自己无能为力,这是因为他不是上帝,他的愿望只是描摹这个世界,将它整个地转变为图画,使世界如何接触我们这件事成为可见的。”
  “在所有活着的画家中,只有一个人才是真正的画家——那就是我。”塞尚的自信暴露了艺术本身的巨变亦即不断地走向自身的反面。这是欧洲的伟大传统。塞尚之前的世界是一种理性均匀的空间——事物显出秩序,塞尚之后,一切都起了变化。塞尚目不转睛地刻画事物,使事物和空间在紧密的纠缠中凸现出来,甚至空气也成为对象。塞尚之后,立体主义、野兽派、超现实主义、抽象主义愈演愈烈,世界越来越不真实,或者说真实的东西不再具有最基本的显现形态,而是潜意识的、妖魔化的、唯灵论的、所谓自由的、和一个非理性的现实世界在形式上保持危险的同一的所谓的人类艺术精神。
  塞尚说:“画家作画,至于它是一只苹果还是一张脸孔,对于画家那是一种凭借,为的全是一场线与色的演出,别无其它。”毕加索(Pabol Picasso,1881—1973)也说:“塞尚并没有画苹果,他画的是圆上的空间和重量。”这是一种从有到无的说法,跟当时艺术史的进程保持同一。它不再理会古希腊人“有虚空”的苹果,而是认为苹果本身就是虚空,就是“无”,而这“无”和东方人理解的无是多么的不一样。
  在探究苹果或世界的过程,塞尚无疑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而他的后继者也越来越步入迷途。这迷途不是什么绝对荒谬,而是可能的事物及事物性的彻底消失,也就是人不再能从自身和事物的显出中把握美和真理,而是将一切当成行为和幻觉。这是一次永恒的失败,在此之后,艺术不可能再理解什么是事物。艺术理解的将是种种形式主义的审美批判,将是杜尚(Marcel Duchamp,1887—1968)的小便器,种种装置、身体、观念,将是经过“机械复制”洗礼之后我们今天所在的这个图像幻影时代。这是失败中的狂欢,歇斯底里抑或平静。真实性消失了,真实性仅仅成为人类生活的真实性:观念的真实性和握在手中的实物的真实性以及这一切的游戏的真实性。所谓自然已经是一个久远的神话,而苹果理所当然地成为人类理智变迁中的一个最醒目的标志。
  “今天我们的视力被成千的图像记忆压得有些疲倦了”……“在我接触到印象主义者时,我懂得了我应当再次成为世界的学生”……“画家画的是尚未画过的东西,他创造着绝对的绘画,也即是说他创造的是现实而不是别的……”“我的目标是以自然为对象,画出普桑式的作品。”这些无论作为一种坚实的幻想,抑或使孤独者得以继续前行的精神之火,都已永载史册。
  苹果的形象坚固有力,塞尚的目标是“使印象主义像博物馆中的艺术那样坚固而恒久”。而坚固的,不是艺术,也不是苹果或任何事物。这仅仅是人的看和思;它需要在判断中追问,需要以自然显现的丰富多样摧毁一切理智化的情欲、僵硬的人工形式。一切物体或许真的可以概括为“球体、圆柱体和圆锥体”,然而事物永远以平静的方式面对人类的梦幻,坚定地攻击人的一厢情愿。苹果是什么?这是一个通过人类考古能够继续思考而不能回答的问题。抛开同样的时间的问题性,我们依然能在问题性的时间中回忆、想象、思考:或许最初的苹果并无形象,而是可能的S、X,以至于后来的种子、树木、树叶、花朵、果实和籽粒。从树上来到人间,这是所有奇迹中的一个奇迹。或者最初的人类将它刻在石壁上,画在陶器上,接下来画在布上、木板上,挂在墙上,后来干脆是直接的艺术行为,冥冥中和其它事物聚合离分同时又蕴涵人世的万千含义。
  苹果以至自然或事物,始终处于一种永恒的显出中。这种显出是日常显出的根源或深渊,是艺术显出乃至科学的逻辑起点。它是永恒,也是短暂;它隐含简朴的秩序,但又如此混乱;它能在人的持续性用力中表现出逻辑构造、价值意义,同时又沉入漆黑,将一切表达为梦幻(亦即两种关联的有效和无意义)。人的双手不能空空如也。意义无穷无尽,而事物纯然而不可知。如果说传统艺术形式来源于时代生活对这种显出的理解和把握,画家、雕塑家做出的是上帝光辉中的测量关系(东方的空白艺术注重人和物的关联从而获得一整团气韵生命,这使它既属于传统艺术之列,又需要新的现代性断裂和要求),而不是真正的事物,那么由塞尚所开辟的道路,则使事物的显出更为单纯和彻底。当然,这不是虚妄的人类进步、艺术进步,而仅仅是新的时代境况中物的粗砺站出对艺术形式的根本规范和要求,又一次集体的理智和迷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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