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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2008年第2期

官能艺术与心的文学

作者:孔 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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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忆中,当代叙述对修辞的讲究似乎是从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后期开始的,莫言乃始作俑者之一,他的红萝卜红高粱以炫目的色彩对阅读目光进行猛烈的轰炸,给人一种淋漓尽致的酣畅感。他善于调动感官的大声说话方式经张艺谋弘扬之后,在影视界不断升级,最终与好莱坞大片制作并轨,如今已成为整个中国文学艺术界最最流行的表现手法。影视和晚会的导演们为了渲染画面的壮观华丽,极尽其一切之能事,并且不惜血本。《英雄》中的打斗场景,《夜宴》里的宫廷生活,刻意排铺和营造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甚至一件戏服也要耗资百万。但是,这种金玉其外的修辞叙事,提供给受众的不过是感官的盛宴,它在给人神经官能上的刺激、愉悦,满足人们对虚拟生活情景的想象的同时,不知不觉地将人的心灵撂在一边,以至于剧中人悲痛欲绝时观众却笑出声来。感动变成了一件越来越困难的事情。
  在官能艺术盛行的浮华气息中,葛亮的《阿霞》和《阿德与史蒂夫》的出现让人眼睛为之闪光。这些质朴的文字流从我知觉中穿过时掀起了波澜,对心中的块垒产生了强大的震动,我甚至有了被击中要害部位的感觉。当我一口气把它读完时庆幸地发现,自己不是一个冷酷麻木的人,一种被称为良知的东西正在颤动着——也许是因为面对现实时力不从心的无奈感,它已被我隐藏得太深太深了。在近几年的小说阅读中,这是一种久违的经验。我想,人的良心需要常常被打动,才不至于泯没,而小说可以来做这件事情。
  与许多脚底抹油写得华美流畅的小说不同,葛亮的语言没有多少官能性的修饰,没有许多五光十色的形容词,没有许多才情恣肆的比赋兴,甚至结构上还有可以布设得更巧妙的地方。它凭什么把我卷其中而久久不能从中走出来?我想,不是别的,恰恰是这种质朴性,这种洗尽铅华、素面朝天的质朴性,让我感受到现实嶙峋的质地,以及它对柔软心灵的擦伤,并且有了出血不止的感觉。与许多开胃酒似的怡情悦目的作品不同,葛亮的文字是折磨人的,他的笔画直指人心。
  《阿霞》的故事发生在繁华都市一个小小的餐馆里,有几个端盘子抹桌子伺候吃客的服务员。阿霞是她们当中的一个,她来自残破的乡村一个残缺的家庭,身上的责任义务大于权益。她有着被命运放逐的身世,还有起因不明的精神症候。甚至连进小餐馆拖地板的机会,都是父亲在工伤事故中丢失的一条胳膊换来的,当然,还有老板姚伯伯的怜悯。这个对于别人而言微不足道的机会,她怀着感恩戴德的心情诚惶诚恐地抓握着,像一根救命的稻草,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但是,她内心隐疾两次不可抑制的发作,最终断送了她的城市谋生的前程。而这两次发作,恰恰揭示了她天性的善良和心地的纯洁。
  天性的善良和心地的纯洁成了一种无法治愈的精神痼疾,欣欣向荣的都市安放不下阿霞一颗率真而稚嫩的心,她被繁华背后的钢铁原则所清退,最终只能是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像一个泅渡者放弃了与风浪和潮水的抗争,她接受了命运旋涡的安排,跟一个“脑子有问题”的男人组成家庭,生儿育女。作为社会英才的毛果,和许多幸运的人一起乘坐马力十足的时代快车向曙光初晓的地方奔驶,阿霞她“远远地在后面了”。若干年后,在与毛果意外相遇时,她随口说出的一句话让人感慨万千——“什么时候碰到店里的人,就说你见到阿霞了。”
  除了显现脆弱心灵与嶙峋现实摩擦的真实的痛感,葛亮的文字让我感动的地方,还在于他把控诉变成了歌颂。也就是说,他没有像人们通常所作的那样,仅仅把生活的苦难转化并渲染成为怨恨、诅咒、自暴自弃或同归于尽,而是把它当作揭示美好人性的一种方式。尽管写的是底层社会最最艰辛的生活,但他的作品格调并不阴冷,他的人物身上透露出一种温暖的色彩。在阿霞工作的餐厅里,从老板姚伯伯,到餐厅杨经理,再到服务员安姐,几乎个个都怀揣着一种慈悲的情怀。和阿霞一样,《阿德与史蒂夫》中的阿德也是生活在底层社会夹缝里的小人物,他的身世显得更加幽暗和神秘,连一个合法的身份都没有,只能像萤火虫一样过着昼伏夜行的生活,即使遇上打劫,性命受到无辜的伤害,也不敢向社会求助。在失去权力庇护的情景下,他和他的亲人所过的日子,是让人伤痛绝望的,但在这伤痛绝望的日子里,他们仍然能够守护着人性本初的善良。在阳光照不到的幽暗角落,他们点燃温馨而朦胧的灯光,并且以这灯光相互照耀着彼此的身世。两个故事的背景都是遵循强力意志轰然运行着的市场社会,但在其中生活着的人没有完全被弱肉强食的法则收编。他们以内心的伤悲和恻隐相互关爱着,抵御和消解着世道的冷酷与命运的叵测,弥补着社会制度的缺憾。如同衣服单薄的人们在凛冽的寒风中紧紧拥抱在一起,用身体相互取暖。人性深处的辉光,没有因困窘的境遇而黯淡下去,反而显得更加灿烂起来。作为小说第一人称的毛果,原本是阿霞和阿德他们生活的局外人,但在不知不觉中卷入了别人的生活,为她们的命运萦怀挂心不能自拔。他对同类贴身的关怀,使作品始终洋溢着一种近乎宗教的悲悯。而那些命运亨通的人,读罢这些无告生灵的际遇会觉得自己有罪,仿佛欠了人家什么没有偿还。
  话又说回来,虽然小说看起来不修不整,少了随处可见的铅华味和胭脂气,但在叙述上并非无所用心。除了结尾部分或者可能有更加简洁的处理外,小说的其他地方行止有度,形散神敛。刻画人物在现代小说中已经不受重视,但葛亮的作品在人物刻画人物方面着实下了不少功夫。《阿霞》中的几个人物,如阿霞的弟弟、老板姚伯、安姐等,尽管着墨不多,人物性情跃然纸上,并且让人窥探到他们内心的隐衷。将两篇作品叙述的人物故事拍成电影,相信是一个不错的想法。
  
  孔见,作家,现居海口。主要著作有《卑微者的生存智慧》、《赤贫的精神》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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