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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2008年第2期

美人幻影:宋词的惊鸿一瞥

作者:向以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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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这纯粹是一次心灵的历险。
  遥远的万壑千峰,宋代的重峦叠嶂!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这也许是一种一厢情愿。辉煌的宋代,我应该以怎样的方式游历你奇古绝伦的美境?
  要历经宋人心灵之险,路途无疑是多方面的,政治生活或哲学思想乃至服饰装束,行走坐卧之间均可出蹊径,所谓“条条大路通罗马”。
  
  2.如果从语言作品入手,也许会更直接、更容易接近宋人心灵的本质一些。但言为心声——这句话的含义对中国士人而言并不具有绝对的真实性,因为中国士人的面具人格是用铁铸就的,很不容易拆下来!在诗、文之中,我们很难窥视他们内心的秘密——绝对真实而赤裸的秘密!根据现代心理学家的经验,要了解一个人的内心隐秘,日记是一种极为可靠和珍贵的资料。
  “日记是自己保持沉默的亲友,无论你怎样为自己辩护,也不会受到它的非难与责备。”但在中国古代,缺少真正自白的坦率的日记(日记对古代士人而言是一种公共的严肃的甚至学问式的东西,著名的如陆游的《入蜀记》、顾炎武的《日知录》)。
  宋人的日记不是用散文体写出来的,而是用独特的韵文——词写出来的。
  宋词在很大程度上说具有一种隐私性的日记特色。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宋词对于许多宋人来说是不登大雅之堂的,甚至有的人写了便想销毁掉,这样的例子可以举出很多。
  宋词是宋人的一种心灵缠绕形式:宋人一方面需要它,因为它是宋人倾吐内心秘密的方式,是属于自己真实、率真、诚实、直接的伴侣;另一方面宋人又忧惧它,甚至想摆脱它,因为它渲露了自己的隐私和欲望。
  
  3.美人幻影像梦魇一样纠缠着宋人。
  法国大作家戈蒂耶写于1852年的《阿利雅》描写了这样一个故事:屋大维斯在博物馆中看见一块熔岩,是在一个女人的胸上冷却的,岩石还保留着女人胸部的形状。屋大维斯推想出被烧死的那个女人的情形,他爱上了这个已经死去的女人。一天晚上的梦中,屋大维斯被带到维苏威火山爆发的那一年,并且在一家戏院中观赏罗马剧作家普罗特斯的戏剧演出,就在这里,他看到了胸部形象还深留在岩石上的那位妙龄女子本人阿利雅,他们相爱了。屋大维斯终生爱着这梦中的不存在的女人阿利雅,甚至结婚以后,在内心深处他仍然没有忠诚于妻子,他一生都被这个虚无的美人纠结着,永远无法摆脱。
  在每一个宋代词人心中,我们也可以说存在着这样一个美人的幻影(它更多的时候具有可以触摸的实体,但从精神本质上说仍是一种绝对的幻影),正是这种幻影折磨着词人,他们才写下了许多迷朦的词作。
  
  4.六朝美人苏小小的幽魂曾感动过李贺,李贺为此写下动人的诗篇《苏小小墓》,这是一首绝妙的诗,美艳之极。如果用庞德式的翻译方法,它可以译成这样一首现代诗:小小/你悲啼的泪眼/已开成墓边的幽兰/秋天的白露缺了又圆/小小/如烟如愁的花朵/早已不堪剪裁了/我们这绝望的爱情/还有什么东西可以证明小小/记得你曾说过/青青芳草是你梦中的绒毯/苍苍松柏是你珍贵的绸伞小小/那么,此刻这没有影子的风/是不是你飘飘欲举的衣裳/呜咽的水声/是不是你归来的玉鸈小小/我已听见小小的香车轻鸣/傍晚已经降临/我已听见小小的香车轻鸣小小/谁又料到,西陵下的风风雨雨/转瞬淋熄了你翠色的彩烛/我知道:小小,我们的爱情/已被真正的黑暗遮住(见诗集《蓝色风景线》)。
  宋代词人司马才仲在杭州钱塘做幕官时,一日昼寐,恍惚之中梦见一个奇美的妇人,裙裾甚古,不类宋人,妇人伸出一双玉手轻轻牵开才仲的纹帐,转侧顾盼,似有柔情万千欲诉,才仲觉得好生纳闷,美妇人轻启樱唇,声音有如莺啼燕啭:
  “家在钱塘江上住。花落花开,不管年华度,燕子又将春色去,纱窗一阵黄昏雨。”歌方毕,美妇人桃花带雨,含泪对才仲说道:“后日相见于钱塘江上。”话音甫落,身形飘然而去。司马才仲醒后犹记梦中妇人之词,于是续了这首词的下半阕:“斜插犀梳一半吐。擅板轻笼,唱彻《黄金缕》。梦断彩云无觅处,夜凉明月生春渚。”后来司马才仲才知道那梦中妇人就是著名的苏小小,因为他做梦的地方正是苏小小的坟墓。数月之后,才仲病死于钱塘——竟赴梦中约会去了(事见《柯山集》卷四四、《春渚纪闻》卷七)。
  
  5.处于南北宋之际的词人关注(子东)曾写过一首调称《桂华明》的词:
  
  缥缈神清开洞府,遇广寒宫女。问我双鬟梁溪舞,还记得,当时否?碧玉词章教仙女,为按歌宫羽。皓月满窗人何处?声永断,瑶台路。
  
  关于这首《桂华明》词的产生根源,也是与一个梦中人相关联的。在宋人笔记《墨庄漫录》卷四中有详细记载。大意是说,月姊嫦娥和紫髯翁吴刚均是天上的词人,偶有佳构遗落人间,关注想把那些天上的词作记下来,却见手下纸张化为碧玉,字皆灭迹。因揖而退,乃觉,时已夜阑。后多忘其声,唯紫髯翁笛声尚在,关注乃倚其声填词,取名叫《桂华明》。《桂华明》显然也是因为一个梦中的美人幻影而写出来的,其中虚虚实实,情有万种,似梦非梦,又有谁能辨个明白?
  
  6.宋代词人为美人幻影写下许多瑰奇诗篇,苏东坡的《永遇乐》下阕,最为淋漓尽致地表达了萦绕于宋人心灵之中的美人幻影:燕子楼空,佳人何在?空锁楼中燕。古今如梦,何曾梦觉,但有旧欢新怨。时对南楼夜景,为余浩叹!
  在形而下的层面上来看,美人对宋人而言,并不仅仅只是一种幻影,她有时也是一个血肉丰盈的,可以感触的人。那些真实的美人,曾无数次震动宋人的心灵。在这些美人中,最容易触动词人心灵的是:妻子、侍妾和妓女,也有普通的女人。
  
  7.苏东坡与妻子王氏感情甚笃,但王氏(弗)在治平二年(1065)离开了尘世。王弗颇有兰心蕙臆,据《侯鲭录》卷四记载:有一年正月,东坡先生在汝阴,州堂前梅花大开,月色鲜霁。王夫人感叹道:“春月色胜如秋月色,秋月色令人惨,春月色令人和悦,何如召赵德麟辈来饮此花下。”先生大喜曰:“吾不知子能诗邪!此真诗家语耳。”因此在东坡心中,王弗不仅是他的妻子,也是他的知已。
  在王弗去世十年后的正月二十日,苏轼梦见了她: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岗。
  这是一首哀婉迷离、催人泪下的悼亡词,其动情之处,堪与俄耳甫斯的竖琴并论。此外如张幼谦的《长相思》一词,在宋词中也是一首少见的情诗:天有神,地有神。海誓山盟字字真,如今墨尚新。过一春,又一春,不解金钱变作银,如何却忘人?
  关于此词本事,《彤管遗编》续集卷十七中有一则细致的记载:端平间浙东张忠父与罗仁卿邻居,两家同日生产,张生子名幼谦,罗生女名惜惜。稍长,罗女寄学于张,人常戏曰:“同日生者,盍为夫妇?”张子罗女私以为然,密立券约,誓必偕老,两家父母罔知也。年十余岁,尝私合于轩东石榴树下,自后无间。明年罗女不复来学,张子年长不复见,书一词名《一剪梅》,寄与罗女。罗女以金钱十枚,相思子一枚答之。张忠父为子求婚于罗仁卿,仁卿以张贫不允,受里富民辛氏聘。张大恨,作词名《长相思》,遣里媪密递于女。女:“受聘乃父母意,但得君来合,宁与君俱死,不愿与他人俱生也。”女奉张《卜算子》阕:“幸得那人归,怎便教来也?一日相思十二辰,真是情难舍。本是好姻缘,又怕姻缘假。若是教随别个人,相见黄泉下。”遂约越墙相通。久为罗父母觉,送官司。张历叙女事,官断绝辛氏聘而婚张。张明年登科,夫妇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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