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明轻轻的抚摸着自己背部那条七寸多长的伤疤。
每逢阴雨天气，这条伤疤就会隐隐作痛。五年了，一直都是这样。
明的全身都泡在冲浪浴盆里，水流缓缓的磨擦着他的身体。
明觉得很冷，他不断的将水加热。整个浴室都蒙在一片水雾之中。
明直到全身都已泡得泛红，才从浴室里出来。
明擦干了自己身上的水，他的手再一次触及到背部的那道伤疤。
"如果给我一个选择的机会，我是否愿意回头。"明想。
"算了，别想了。人生有许多事都是不能回头的。"明穿上西装，离开了房间。
二
在江城的黑道上，没有人没听说过"凌云集团"，更没有人不知道"凌云集团"的总经理明的。自从五年前"凌云集团"垄断了江城的码头搬运与煤炭运输两个行业之后，他们的触角更是伸向了酒店，餐饮，建材，房地产等行业，隐隐已成为了江城黑道上的第一大社团。"凌云集团"的两大首脑总经理明与董事长天更是道上的风云人物。
明毕业于西南政法大学，对于法律与商业运作极为了解。而天出身于高干家庭，拥有良好的上层社会关系。至使"凌云集团"能够在不到六年的时间里快速崛起。
三
"省城到江城的高速公路下月就通车了，关于营运资格的事办得怎么样了？"明给天打电话问到。
"营运资格的事应该没有问题。"天说："不过还有人也对高速公路的事感兴趣。" "是江城的人吗？" "不，是省城的。"天说："金龙集团。"明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知道在省内甚至于在全国的黑道上，"金龙集团"都可谓是大名顶顶。不仅仅是因为他们财大气粗，办事心狠手辣，更有传言说他们有着极广的上层关系。
明觉得自己背部那道伤疤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那是五年前他与江城另一黑道团伙在争夺煤炭运输业的时候被对方砍伤的。直到今天，明依然常常在梦里想起那血光四溅的一幕。
当年砍了明一刀的那个大胡子，如今只剩下了一支左手。
从那以后，明再也没有遇到过对手。不过今天，他知道自己将要再次面对。
四
明打开电脑，他想给洁发一封E-MAIL.洁是明的一个网友，也是他最好的朋友。
明虽然身在黑道，但是从在学校读书的时候起，他就喜欢发一点小文章。现在有了网络，明更喜欢把自己的一些文章发表在网络上。
这让他认识了洁。
洁是一个清纯得如同一张白纸的女孩子。她从学校毕业以后就在银行里工作，无乎与社会极少接触。认识明只是因为喜欢他笔下那些凄美的故事和飞扬的文字。
明和洁同生活在江城。明曾约洁出来见过几次面，但当洁知道明是黑道上的人的时候，就开始尽量回避他了。
在洁的世界里只有白色与黑色，好人与坏人，永远泾渭分明。
明常常觉得自己配不上洁，在他看来洁就是天使的化身。
在凌云集团里，明找不到一个可以和自己谈心的朋友。在那个圈子里，所聊的话题永远是：金钱，色情，社团……从来不会有人和他讨论什么是诗歌，什么是文学。
只有当和洁在一起的时候，明才能真正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五
明想和洁见见面，他知道眼前的平静只是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兆。在高速公路巨大的市场利润面前，他与"金龙集团"都是不可能停手的。
他不知道自己能否过得了眼前这一关。
明给洁的E-MAIL上写道：今晚八时，麦当劳门前，不见不散。
明从来没有对洁表达过自己的爱意。他害怕自己不能拥有洁爱情的同时，连仅有的友情也失去了。
他曾经看过洁写的一篇文章。洁说她最大的心愿就是有一个男孩在星光下手捧一大束百合花，对她说出那三个字。
洁一向都是生活在琼瑶笔下的浪漫故事里。
今夜有星。
明叫丽向花店订101枝百合花。
六
丽是凌云集团公关部经理。
她曾为公司"攻"下了无数的"关".准确的说是为了明。
六年前，丽17岁时就跟着明。那时明一文不名。
丽一直暗恋着明。她曾经与明发生过关系，不过她对明说自己仅仅只是逢场作戏。她对明没有爱情，与他上床只是出于须要。
丽总是觉得自己配不上明，她初中都没念完，而明却是西南政法大学的学士。
她喜欢看明发表在网上的那些文章和故事，虽然她并不都能看懂。
丽知道明很喜欢一个叫洁的女孩子，但她不在乎。
只要明能过得快乐，那就是丽最大的快乐。
七
丽捧着花店送来的101枝百合走进明的办公室。
"听说'金龙集团'也要插手高速公路的生意。"丽问。
"是啊。这次是公司生死存亡的关键了。"明说："'金龙集团'早就想进入江城了。" "那怎么办啊。听说他们在省委里有很多关系。我是不是找下市委的陈主任。" "不用，找陈大伟也没用。会有办法的。"明说。
陈大伟是江城的市委办公室主任，更是一个色中恶狼。
"那你要多加小心啊。'金龙集团'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丽说。
明望着丽这个跟了他六年的女人。她从一个女孩变成了一个女人，不变的依然是她的美丽。
明并不是不知道丽爱着他，可是他无法在丽的身上找到那种心有灵犀的感觉，他也无法勉强自己去爱上一个自己不爱的人。
八
晚八时，华灯初上。
明与一袭白色长裙的洁坐麦当劳里。
"明，你是西南政法大学律师专业化班毕业，为什么不去做律师，不做正行呢。以你的聪明才智做正行也会很有前途的。"洁说。
洁手里捧着明送给她的百合。
从窗看望下去，整个江城有如一条彩带串成的明珠。
"巴尔扎克曾说——在巨大财富的背后，总是隐藏着罪恶。我只是想拥有巨大的财富，我只是想让自己爱的人能过得好一点。存在着就是合理的。这个地下秩序我不来维持也会有别人来维持的。我只是在努力寻求一种黑暗的公正。"明忘情的抓住洁的小手。"相信我，我是爱你的。" "明，我说不过你。"洁的泪水顺着脸庞滴落。"不过你就算是为了我，放弃现在的生活好吗。我不想要什么大富大贵的生活，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明沉默了。
"我答应你。"明说："只因为，我爱你！"洁破啼为笑，重重的在明的脸上吻了一下。
"我好高兴，明。你什么时候去见见我的父母。"洁坐在明身边的位置上。"你送给我百合花，我也送你件礼物吧。衬衣好不好，你喜欢什么颜色的。我最喜欢白色与黑色了，你呢。"明的手机响了。
是天打来的。
"丽被汽车撞进医院了，正在抢救。开车的司机已经逃逸。这件事是'金龙集团'干的，你快来医院商量下一步我们应该如何应对……"明站了起来。
"洁，对不起。我有急事要走了。如果我们的爱情能够开始的话，我希望是从今晚。"明说："我喜欢黑与白之间的颜色，人们通常叫着灰色。"
九
一个人坐在网吧的一角，一遍又一遍的听着自己主页的背景音乐——美丽心情。
如诉如啼的歌声在耳畔回荡，一种已经在心底压抑了许久的写作欲望又再一次蠢蠢欲动。
她问我，你是一个好人还是坏人。
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衡量一个人好与坏的标准是什么。
也许我不能算是一个好人，但至少我是一个对她好得不能再好的人……
写完"灰色"这篇文章，已是凌晨一点。
深秋的街头开始弥漫着层层迷雾，我感到一种澈头澈尾的寒冷。
在昏黄的路灯下，陪伴我的只有自己寂寞的影子。
我知道，我被遗忘在这个城市的背后……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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