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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中人

南楠olivernan@elong.com

前 言

硕大无比的啤酒瓶里,一个男人想竭力爬出去,但他没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他想高声呼喊,但嘴里发不出任何声音,高高的瓶口上露出一张疯狂的歌女的脸,冷漠的眼光注视着瓶中的男人。
当面孔从瓶口消失的时候,男人的脚底下便开始下沉,他不敢往下看,只能紧贴在瓶壁上,因为他的身体下面永远是一个无底的黑洞,而他就处在黑洞的边缘。

瓶中人

下班的时间早已经过了,老愚百无聊赖的从椅子上抽出身,发现周围已经没有了同事,这才盘算着如何度过这个寂寞难熬的夜晚。

吃饭?附近的餐馆几乎都吃遍了,老愚闭着眼都能背出任何一家餐馆的当家菜,去看电影?不过最近也没什么大片。

算了,还是给小方打个电话,看看他有什么安排。

"嘟,嘟。。。。。。"对方占线。

好不容易打通了,老愚听见那边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跟谁聊呢?"

"没有啊,可能是信号不好!"

"干吗呢?"

"咳,跟个朋友吃饭。要不你过来吧。"

"你的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哪那么多废话!"

"那我就不去了,不给你当灯泡了,还是接着回家泡网去。"

"什么话!。。。。。。"

还没有等对方说完,老愚就挂掉了电话。

铃-------桌上的电话响起来,老愚飞快地抓起听筒:"你好!"

"我他妈不好!"原来是小方的电话追过来了,"你丫是不是毛病,一个人都快呆成变态狂了,我就不能跟个女的吃顿饭吗?以前你跟文子腻固的时候,老拉我当灯泡,我说什么了?先在可好还没怎么着呢,就他妈甩我电话,……喂!你丫听着呢吗?"

"说吧!"

"哪天去跟人说说,看看能不能挽回,说实在的,文子多好。。。。。。"

"行了,你赶紧吃饭吧,回头有空再说。"老愚放下电话。

当老愚穿上大衣的时候,桌子上的电话又响了,老愚没有理会,径直向电梯走去。


老愚手提着两瓶啤酒,一合方便面,回到了自己的窝里。房间里乱糟糟的,胡乱堆放的书籍,摊在地上的脏衣服,随处可见的烟灰,让人感觉这似乎是一间很久没有人整理过的男人宿舍。

老愚懒懒地坐在电脑前,先发了两分钟呆,不知道该作些什么。最近他经常有这种感觉:当下班快临近的时候,公司的同事无不是兴奋的道别,然后冲进大厦那座嘎嘎做响的电梯,盼着尽快离开这个  相伴了一天的大屋,唯有他---老愚,不紧不慢地端着一杯已经没有茶味的水杯,还在办公室里晃来晃去。然后等同事都差不多走光了,这才一个人孤零零的离开。

老愚点上一支烟,在黑暗中大口大口的吞食着包含着尼古丁的白色烟雾。他想起了文子,在与文子一起的最后日子里,老愚的脾气异常的焦躁不安,只要两个人见面之后,就吵作一团,现在想起来,似乎是老愚胡搅蛮缠的时候居多,其结果往往先是文子大哭一场,老愚无所适从后再百般劝说,最后以文子的破涕为笑和两人的和好如初为结局。

手上的烟已经快燃尽了,一股灼痛让老愚慌忙扔掉手中的烟头,但是已经晚了,几个零散的火星已将老愚的裤子烫出几个小洞洞。这可是文子特意为他买的,质地相当好,不仅穿着舒服,而且看着也很有型。现在那几个裂开嘴的破洞似笑似哭的盯着他,盯的老愚有些烦躁不安。他下意似的抚摸着露出的皮肤,那种感觉象是那天文子抚摸他受伤的膝盖一样。

当时的老愚因为与几朋友喝酒而与别人大打出手,令人奇怪的是,所有的人都不同程度的挂了彩,只有老愚除了膝盖受了点伤,其他地方跟好人一样。老愚不敢回家,而是到了文子家,他已经习惯了在遇到困难和挫折时在文子的闺房里寻找一些温暖。

文子一边哭一边用酒精为老愚擦拭着膝盖上的伤口,滥醉如泥的老愚平躺在文子的床上,脑子里昏沉的像灌了铅,他似乎听到了自己的血管在身体里缓缓流动的声音,当文子柔软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身体的时候,老愚想极力挣开双眼,端详一下文子,但眼睛怎么也睁不开,他只能靠文子的体香、刺鼻的酒精来感受文子的存在,还有就是文子偶尔掠过老愚身体的长发。说实在的,那个时候,老愚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老愚的"猫"吱-----啦惨叫一声,总算是上了线。他信马游缰的在几个熟悉的聊天室里转了转,发现都在讨论美女该不该娶、大款该不该嫁的问题。但是没有一个是自己熟悉的面孔,无聊之极至斯!老愚在上面乱发一通言论,随即又偷偷溜跑了。还是来ICQ吧!

"圆月弯刀,你好!"打开自己的ICQ,一个陌生人的问候映入眼帘,老愚的记忆在飞快的检索,极力想找出这个陌生者。

"请问你是那位?"老愚问道。

"我就是霁月"陌生者回复的挺快。

"我们认识吗?"

"应当算吧!"

老愚还是想不起来此人是何方神圣。

"可我不认识你"老愚老实的回答。

"那不重要,不过我知道你爱打球,喜欢吃甜食,当然也抽烟喝酒。我奇怪一般抽烟喝酒的人好像对零食不敢兴趣,你到是个特例。"

老愚感到极为尴尬,从来没有什么人这么说过他,而且还是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这会是谁呢?老愚的脑子里一点思路也没有。这么熟悉他情况的,难道是文子?可是文子甚至连电脑怎么打开都不会,更别说上网、使用ICQ之类的东东。那就是文子的铁杆儿姐们儿小惠,可是她那种不苟言笑的石女是开不出这种过分的玩笑的。要不就是同事或者同学?但似乎都不大可能,因为在他与文子两年近乎封闭的生活里已经容不得别人再插进一刻针。

老愚把刚刚点燃的烟熄灭,随即敲下一段话:"你是朋友还是敌人?"

"朋友!!"对方几乎是同时回应。


"醒醒,老愚,该吃午饭了!"同事老穆用手指敲打着桌子,"昨天晚上那儿爽去了,可得注意身体。"

老愚睁开睡眼,连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觉的在看报告的时候,身体越来越轻,灵魂好像出窍一般,缓缓的向高处飞去,接着就遁入到无边的黑暗中再也不省人事。

"老穆,你说怪不怪,昨天我在网上碰见件怪事儿,一个自称对我非常熟悉的朋友和我聊天,可到了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幼,这可怪了,是男的还是女的。"老穆问道。

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老愚心道。老穆这个人人还凑合,有时也挺仗义,可就是在男女问题上少个把门的。所以30好几的人,现在还是个江湖老浪子。公司的小姑娘背地里都不叫他老穆,而叫他"老色",不过这可有点儿太冤枉老穆了,老穆除了生就一副罪犯的脸盘子之外,实在有辱"罪犯"这个名头,胆子小的赛过蚂蚁,就是拿十把枪逼着他非礼小姑娘他也不敢,更别说杀人放火。前两年严打的时候,老穆因为发财心切,有一天从一个朋友那里低价搞来一批童装,也想做做吃点夜草的肥马,没承想刚出朋友家门,就被联防人员抓个正着,人家一看这长相,在看他后背的大包童装,死活认定老穆就是当时通缉的"飞贼",审了老穆一个晚上才放回去,好在单位没有人知道这件事,不过老穆从此落下个病根,见着带红箍的头皮就发麻。

所以对老穆问的问题,老愚一点也不感到惊奇。本来嘛十男九色,更何况比起那些满嘴仁意道德,背地里招峰引蝶的"君子"来说,老穆还算是个真君子!

"我也不知道,看架势象是个女同志"老愚慢条斯理的答道。

"真的,怎么样?"老穆精神焕发。

"什么怎么样,我说老穆,你就不能往好的地方想想,否则哪个姑娘感跟你"。

老穆低下头默不做声,过了一会儿,老愚也感到刚才的话说的有点过头,他想驱走二人之间的不快,连忙打圆场:"你瞧,人休息不好,这脑子就跟不上,也不知道自己嘴里说些什么。"

老穆勉强一笑,对老愚说道:"老愚,晚上我妈又给我介绍了个朋友,你帮我看看。"本来老愚最烦给人当灯泡,但这一回他几乎没加任何思索就痛快的答应了。


初夏的傍晚还是挺舒服的,不热不凉,空气的味道甜甜暖暖,按照中国传统的说法应当是一年中阳气最旺的时候。

老愚目送着老穆和他的新朋友亲昵的向远处走去,心里空空如野。这条街道对他来说既陌生又熟悉,因为它与当年与文子初次相送的那条街道太相似了。以至于当他和老穆刚来到这里的时候,鼻子里闻到似曾相识的味道,目睹也曾熟悉的人群时,老愚的脸本能的抽搐了几下,他突然蹲在地上,拼命揉搓狂跳的心口,想使自己平定下来,但这一举动却吓的一旁的老穆不知所搓。

老愚现在也没搞清楚到底为什么和文子一同走到这个街道上,而后又从这里各自走向别的地方。文子太平凡,以至于当初老愚根本不会想到与她会成为朋友,因为在老愚的心里,他的女人应当是那种一见惊人的女人或者是个令男人惊悚的女人,但不知道为什么,老愚居然接受了文子的到来,而且是接受了不短的一段时间。也许是文子独有的细腻和不厌其烦的呵护让老愚这颗飘浮不定的心产生了短暂的安宁,所以老愚包容了文子在他从前看来无法接受的许多事实。在他老愚看来,这是他为营造两个人的世界付出的最大牺牲,因而他的付出理所应当得到相应的回报。所以文子似乎除了逆来顺受容忍之外也没有太多的选择。老愚很自豪,因为两个人的每一次摩擦都以文子的失败和妥协而告终,老愚则在每个回合的较量中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久而久之,他对两个人之间的争吵和冲突产生了一种病态的迷恋,迷恋的程度不亚于吸毒者对大麻的依恋,在他们即将分开前的那段日子里,老愚的烦躁、愤怒达到了极点,他的无名怒火如同涨潮前的海面,在他们的平静的生活里一次次的兴风作浪。文子这时却显示出了超人的包容力,直到有一天,在他们都比较平静的那一天,文子悄悄的将以前的东西交还给他,就再也没有回来。

开始老愚以为这又是一次小插曲,但当文子的朋友小惠把那封信交到他手里的时候,他确实明白这回可是真的了,老愚的心在经历短暂的轻松之后又回复到了难以名状的失落中,他要重新回流到飘忽的生活中去,从一个相对封闭的自由世界跑回到那个在他潜意识里作祟良久的绝对自由里。老愚非常明白这一点。

老愚那天喝了很多酒,手机一直开着,但没有文子的电话,他也没有找文子。醉眼猩红的老愚,透过空荡荡的酒瓶,看着巴台前高唱的歌女,耳朵里灌满了躁动的音符,他想和别人一样随着歌女大声吟唱,但他只是空张着嘴巴唱不出来。

"女人,这就是女人"老愚那天只重复的说着这一句话。


老愚在电脑桌旁睡着了,要不是电话铃响,他恐怕要一直以这种姿势睡下去。

电话的那一头是老穆舌头发短的声音:"老。。。。。。愚,睡着了?"

"对,你又喝酒了,初次见面感觉怎么样?"

"还行,就是不太漂亮。"

"甭挑了,我看就不错,平心而论,你也不是不可多得的优秀人才,你就是不为你考虑也得为你老妈想想,我看你妈想孙子都想疯了。"

"也是,唉,老。。。。。老愚,你和文子是不是也该。。。。。。"

"行行,你还是早点休息吧,我也会考虑的。"

老愚做别人的思想工作一套一套的,可是轮到自己就没了章法,尤其是提起他和文子的事情,他总是找个理由草草收场。他也不知道选择这种逃避的做法对不对,反正他已经跳进这个怪圈再也寸步难移。

老愚盯着自己的ICQ想等待着神秘的朋友出现,他已经守候了一个晚上,现在12点,也许他(她)今天晚上不会来了,老愚这样想道,心下有些扫兴。

"是在等我吧,圆月弯刀!"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人终于来了。老愚感到似乎被人剥掉了衣服,他自以为在任何时候隐藏的都很好,很少有人能够洞察他的心思,而在这个没见过面的人面前,他好像一点点神秘感也没有,那种感觉完全是任凭画家手中的摆弄的模特,明知在暴露,却丝毫无力反抗。

"也不尽然"老愚的回答言不由衷。

"最好不要自欺欺人,我感觉你总是活在一个幻觉的理想国中,这好像与你的年龄不符。"

又是一阵钻心的疼,老愚放慢了打字的速度"不会吧,我这个人虽没有什么作为,但是对待事物还是冷静理智的,不过最近道是有件事情搞的我很心烦。"

"是什么,说说看"

老愚的嘴角掠过一丝微笑,心下暗想:看来你并不是很万能。"我总想起和我分手的女友。"

"我实在不想和你讨论感情方面的事情,一是容易落入俗套,二是感情这个东西实在说不清楚,不过既然她还值的你如此挂念,你不妨跟她面对面的谈谈,逃避终究不是个办法。"对方沉默了良久才敲出这么一段话。

之后,两个人的对话似乎轻松了许多,天文地理无所不包,虽然老愚多次想与陌生人探讨感情的话题,但是都被对方巧妙的避开了。老愚不得不承认:他碰到了一个非常厉害的对手。


三个月的时间匆匆的从身边溜走了。老愚身边的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小方坠入情网,难于自拔,而且手机经常不开,和老愚吃饭的时候也再不像从前那样抢着买单,看来是准备为自己的终身大事要节省每一分银子。老穆据说更是发展神速,估计下个月就结婚,而且他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副专治粉刺的"祖传秘方",立志在结婚前把自己脸上的附属品一扫而光,更令老愚吃惊的是老穆的嘴巴"严"多了,再也听不到他说的"荤言荤语",看来未来的嫂夫人功不可没,不过公司的小姑娘乐得双手称快,为此几个颇有文采的小姑娘还专门以毛主席的诗词为引,起草了一个抄送给大家的e-mail:

莫道粉刺坚如铁,老穆迈步从头越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老穆!!!

最后的落款更气煞人:寂寞无边,结婚是岸:公司全体单身族欢送老穆胜利大逃亡。

不过老愚还是一往如昔,上班、下班,两点一线。陌生人依旧每天午夜都来造访,而且最多说半个小时就悄悄的下线,任凭老愚千呼万喊,把键盘敲得山响也难觅踪影。老愚曾试图打听陌生人其他的联络方式,但陌生人谨慎中透出的几分狡诈实在让他无缝可钻。

人人都在变,只有老愚在简单的复制。不仅如此,老愚还在重复着同样的梦:硕大无比的啤酒瓶里,老愚的天只有一个窄窄的瓶口,老愚想爬出去,但没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他想高声呼喊,但嘴里发不出任何声音,瓶口的主人公不再是那个疯狂的歌女,一会儿是文子,一会儿是小惠,一会儿又变成妖艳的妓女,可是他们冷漠的眼光却如出一折,而当他们的面孔从瓶口消失的时候,老愚的脚底下便开始下沉,他不敢往下看,只能紧贴在瓶壁上,因为他的身体下面永远是一个无底的黑洞,而老愚就处在黑洞的边缘。


一个星期天的早晨,被噩梦折磨的老愚,疲惫不堪的从床上爬起来。他早就计划好了,今天去见文子。

老愚足足敲了十分钟的门,也不见文子或者小惠从他们合住的房间里走出来。他轻轻按下门把手,怎么,门没锁。真够大意的!老愚心下暗想,随即悄悄的走进房间里。房间的格局基本上没有变化,整洁干净,还夹带着女人特有的体香。文子的床被叠的整整齐齐,码放在床铺的一角。

老愚坐在文子的桌前,发现桌面上积攒了厚厚的一层尘土,看来文子有一段时间没有住在这里,否则以她的习惯,这种状况文子根本无法容忍。老愚信手拿起桌子上那张照片:那张一年前他们在圆明园几颗破败的石头前的合影,仔细端详起来。

那时的文子的微笑很灿烂,像三月的阳光,没有一丝阴雳。老愚好像也没有现在这么老,面带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情。当天他们在灯下一起看照片的时候,文子突然一本正经的对他说:我姥姥会看相,我回头让她看看咱们有没有夫妻相。老愚不置可否,只是笑着问:万一没有怎么办?是你改嫁还是我另娶?文子笑着说:你不许另娶,我可以嫁人。老愚有点急,忙问道:嫁谁?文子乐了:还是你!

直到分手,文子也没有告诉老愚,到底她姥姥怎么说的,是不是有夫妻相。也许它会成为一个永远的秘密埋藏在文子的心底。

那天晚上文子特别高兴,做了很多菜,老愚又喝多了,借着酒劲他问文子:嫁我?一没钱,二没势,10亿人民的缺点我占五分之四,中国劳动人民的美德我占百分之一,你图什么?文子哈哈大笑:图你贫嘴滑舌,再说不是还有百分之一吗!

老愚的鼻子有些酸,他仔细端详照片,发现照片好像有被撕过的痕迹,只是修复的手段非常高明,不仔细看,根本瞧不出来。他翻过照片,看见背面写着几行字,原来是小说《牛虻》中的著名对白。

"我像相信上帝一样相信你,上帝是个泥塑,我可以一锤把他敲个粉碎,而你却一直用谎言欺骗我。"这是年轻的牛虻----亚瑟与自己的家庭决裂后写给他虚伪的父亲蒙坦里尼的决交书。

"你怎么来了!"不知什么时候,小惠悄悄的站在他后面,像一个幽灵般。老愚吓了一跳。

"对不起,我敲了半天门,发现门没锁,我,我就进来了。"

"奥。"小惠点点头,没有表示任何吃惊。她好像有些疲倦,斜靠在墙上。

"我只想来看看文子"

"没必要,你们俩没有任何关系"

"起码还能做个一般的朋友"

"老愚,我碰到过这么多男人,没有一个像你这样肉兮兮的。男人和女人之间有可以做朋友的,还有一种就是做不了朋友就是敌人的,非常不幸,你就是后一种。"

"为什么?"

"你不配"小惠有些激动。"文子这两年怎么跟你过来的,我比谁都清楚,她对你怎么样,而你又是怎么回报的,你比我更清楚。如果是文子一时糊涂,陷入了你们之间的感情难于自拔,那么你作为一个男人,又比她年长,既然不想和她结婚,为什么不尽早了断,你的责任感哪去了?"

"我们说过分手"老愚回答。

"说过,你做了吗?"

"算了,我不跟你谈了,我找文子去。"

"你别费劲了,我有半年没见到她了。"

"那我去他们家看看。"

"我刚刚从他们家回来,她不在。"

老愚有点着急,问道:"她会去哪里呢?"

"实话告诉你吧,文子半年前就不在这里住了,跟你分手後的一个星期,她就回老家了,"小惠的眼泪夺眶而出"她说要回老家看看,原本是打算跟你一块儿回去,但她说你出差,她先回去,然后你再去。然后你们就打算结婚。我送她上火车的时候,她还笑着说:惠,别担心,那边有人接我,回头结婚的时候做我的伴娘,你可要养胖点,到时候够你累的。可我哪里知道她一去就没有再回来,除了一封信,上面只写了两句话:一是说你们早就分手了,二是叮嘱我千万别找你,怕给你添麻烦。"

老愚不忍再听不下去,泪流满面:"文子的人呢,她。。。。。。她总不能就消失了。"

"该找的都找了,当地派出所说,就找到一个她的包裹,其它什么也没有。"

老愚急转身,向外跑去。

"你去哪儿?千万别去他们家,他们家都乱成一团了,而且她爸要知道了,非劈了你不可。"

老愚折回房间,把那张照片揣进怀里又匆匆的走了,临出门的时候用掺杂不清的话对小惠说:"以后出去别忘了锁门。"


又是三个月後,老愚刚刚参加完文子的葬礼,顺便去看看结婚不久的老穆,三个月来,为了找文子,他不仅丢掉了工作,也被撞残了一条胳膊。那是他听说文子刚刚被从河里捞出来的时候,从住地往公安局跑去的时候被一辆面包车撞的,没有在第一时间见到文子就被送进了医院成了老愚的终身憾事,但据後来人讲,当时文子的尸体已经高度腐烂面目全非。与其那样,还不如保留一个灿烂的文子在心目中,老愚经常这样安慰自己。

醉醺醺的老愚是被老穆和小方抬回来的,本来老穆想给老愚打个地铺,老愚死活不干,非要回家上网,小方擅了他两个耳光,把老愚的酒劲打醒了一半,但老愚还是拉着老穆的手哭着说,今天上不了网,他马上就从他们家16层楼上跳下去。

看见坐在电脑旁的老愚安静下来,老穆、小方才老鼠般蹑手蹑脚从老愚家里溜走。

屋子里一片漆黑,因为长时间没有人住,空气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味道,那感觉,象是坟墓。

老愚歪坐在电脑桌前,昏昏沉沉的脑袋左右摆动,他好像能够听到自己的呼噜声,身体的骨骼的发出的爆裂声。老愚费力的挣开眼睛,看看挂在墙壁上的挂钟,12点差5分!陌生人应当快来上线了,老愚从没有过像今天这样,期盼一个人的到来,虽然他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12点整,老愚在先自己的ICQ上敲了一行字:

"你相信有第6感吗?人死后有灵魂吗?"没有回答,失望得老愚右手撑着面颊,有气无力地盯着屏幕。虽然他想极力不去入睡,但他感觉眼睑越来越沉,最后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屋子里安静如初,只听见电脑工作得声音。

12点10分,老愚的ICQ上显示了陌生人的回复信息,那是两个大大的红字:

"相信!"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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