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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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柳早春的南国，乍暖还寒，细雨连绵。这年的情人节，在这使人压抑窒息的阴雨
天中悄悄来临了。
    街上的花店，生意红红火火地，玫瑰的价值在这天里显得特别可贵。人们并不因为
春寒的料峭而忽略了这爱的节日。
    在冷冽的风雨中走着一位端庄秀丽的姑娘。她，身着白色高领毛衣，下穿白色短裙，
脚蹬一双白色高统皮靴，怀抱一束鲜红的玫瑰。她没用任何雨具来遮挡那冰冷的水珠。
任凭绵绵的雨丝轻抚她的脸。
    她这身冷色调的装扮与手中的花束成了鲜明的对比，格外抢眼。使过往的行人忍不
住要多看几眼。她那美丽动人的脸显的非常冷漠，并没有得到玫瑰的喜悦，也找不到幸
福的灿烂，倒有一丝悲伤在眼中闪烁。
    她来到那间早已熟习的咖啡屋。还象往常那样坐在她和若冰的老位子，照旧要了两
杯香浓的咖啡。这是情人约会的好地方，她和若冰经常来这聊天，老板与他们都熟习了。
她喜欢这里的格调，喜欢这里的气氛。影影绰绰的朦胧有种神秘和宁静。星星点点的烛
光和杯影伴随着轻柔的音乐使人感到温馨和浪漫。
    她把手中的玫瑰轻轻地放在若冰的位子上。透过柔和的烛光，默默地望着对面的花
束，就象若冰仍然坐在那里一样。心里在和他说：“若冰，我来了。给你带来了‘一心
一意’的玫瑰，往年都是你送我，今年你不能来了，我送你吧！”泪水涌出了她的心间，
淌在那清秀惨白的面颊上。
    老板微笑的走过来问她：“丝雨，在等你那英俊的王子吗，他怎么没来”丝雨非常
痛苦的说：“他已经不在了，再也来不了了”。老板惊讶地问：“怎么回事？”她默默
的在流泪在呜咽。
    老板是个中年妇女，是个善解人意的好人，生活的磨难使她知道该如何去善待人生。
她对丝雨说：“我来陪陪你，好吗？跟我说说他，这样你心里会好受些。”丝雨心防的
堤岸崩溃了，她多么需要有人安慰，多想让人知道她的痛苦。她多想向人诉说对若冰的
思念，对他的愧疚。
    丝雨忧伤的说：“我和若冰是中学同学，他是我的班长。由于生活的艰难，他很早
就背负了家庭的重担。那时他就显现出不同于我们这个年龄的沉稳。他很大方宽厚，似
乎没有什么事可以难倒他。他的人缘特好，大家非常喜欢他，我也不例外。
    那时，我在班上学习很好，是个学习委员。可常常为学习的事而得罪人。每次，都
是他挺身而出为我排忧解难。我感到他象个大哥似的在袒护我。我觉的那是他应该做的，
使同学们安定团结是班长的职责。我非常坦然地接受他的偏心，没有更多的想法。
    中学毕业了，我考上本地的一所大学。若冰家庭的清贫需要他工作，他到电力部门
当了名架线工。我们走向社会了，感到各自在长大，见面时会用异样的眼光打量对方，
相互间有种难言的心动。他显的更老练了，还是那么大方、幽默、潇洒，还是把我当小
妹妹般的呵护。我当仁不让的做起依人的小鸟，享受他那为我抵挡风雨的敦实臂膀。我
常常耍点小脾气，很无理的要求他这样或那样，他会包容和放纵我的一切。也许他的宽
厚助长了我的任性，经常为了自己痛快，全然不顾他的感受。
    有一次，我们约好周末晚上去看电影。没想到老天不作美，下午下起了大雨。晚上，
那雨没有一点要停的意思。我在茫茫的雨中焦急的等了一晚，直到电影散场。磅礴的雨
水无情的冲刷着我的心身，却浇不灭心头的怒火.。第二天也不见他来解释，这使我更
生气了。感到他不在乎我，并且也不爱我。我咽不下这口气，决定与他断交。
    半个月后，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样子有点憔悴，似乎瘦了些，眼神透着疲惫。我
已经没有往日的激动了，反而有种恨意。我赌气着不理他，他欲言又止，似乎有难言之
隐。我却无视这一切，狠心的走了，连电话也不接，根本不给他机会。
    一天，独自在街上闲逛的我遇上中学同学玲玲，她是个护士。她关切地问我“若冰
怎样了，病好了吗？”我被问的莫名其妙。玲玲说：“在那个大雨的夜晚，若冰为了加
固被山洪冲毁的电杆，带着一班人马抢修到天亮。在雨中淋了一夜，得了肺炎，住在我
们医院。他整整烧了一周，迷糊中他一直喊着你的名字，清醒时却不让告诉你，怕你着
急担心。难道你一点也不知道？”我呆了。等我明白后发疯般地冲向他的住处，所有的
悔、疚、愧、在心中沸腾。当看见他沮丧的坐在那里抚摸着我的照片时，那些悔那些痛
不顾一切的喷发出来，抱住他大哭，怨他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一切。
    若冰却微笑的拥着我，帮我擦去泪水说：“我这不是挺好吗，一切都过去了。况且
你也没给我机会呀。”懊悔的泪水再次涌出眼眶。我问他恨我吗？他说：“不，我了解
你的脾气，性子上来了什么都不顾，所有的解释都是徒劳的，只有用时间来证明我的
爱。”我更加惭愧了，也更加钦佩他了，相互的爱也更深了。
    但是，这件事使我有种很不安的恐惧感。我担忧着他的安全，并且要求他离开那个
工作单位。可他已是施工队的队长了，队里离不开他，他也热爱自己的工作。我们常常
因为这事闹的很不愉快。
    有次，我们又谈及此事，各不相让的述说自己的理由，可谁也说服不了谁。性急之
下，若冰气急败坏的说：“如果你嫌我这工作，可以离开，去找适合你的人，去找能给
你安全的人。”想不到，我对他的一片真情得到如此的亵渎，我马上跳起来说：“好，
你不要后悔”就冲了出去。我跑到一个酒吧，拼命的喝酒，想让那酒来麻醉我的爱、我
的苦、我的烦。
    我不知喝了多少，只觉的就象喝水似的平淡，再后来什么也不知道了。等我睁开眼
睛，只看见母亲那满面的泪水，父亲那关切焦急的双睦。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这是什
么地方，更不知发生什么事情了，只觉的胸口堵的慌，泪水在莫名的流。
    第二天，我被父亲愤怒的吼声吵醒，没等弄明白，就听见重重的关门声，一切又恢
复了平静。一会儿，母亲手捧一束玫瑰进来了。她告诉我这里有十一支，表示〈一心一
意〉。我呆呆的望着那些花，觉的好美好美。
    以后的日子，我处在父母的倍爱和看护中，深怕我再受到伤害，再有什么不测。他
们好象把我关在一个既看的见外面，却无法出去的玻璃房里。我天天盼着若冰来看我，
或者来个电话，哪怕是指责、漫骂我也认了。可他没出现过，悄然无息地从我生活中消
失了。我发疯的在找他，可一切都是枉然。
    半年过去了，我在思念中煎熬着、期盼着。我相信若冰不会这样离开我。在这些日
日夜夜里，我不时的反思自己，到底爱他有多少。问自己为什么要那样揉搓各自的情感，
践踏着两个人的心。我好象明白了许多，感到更加成熟了，更加坚强了。
    去年，情人节的傍晚，天上也是这样飘洒着小雨，我孤独的走在回家的路上。街上
的情侣们脸上泛着幸福，手持着鲜花从我面前经过，看的我不知是妒忌还是羡慕。我很
无助的在心里呼唤着“若冰，你在哪里，我好想你呀”。我不敢看那些街景，它让我心
酸，我逃似的匆匆而去。
    突然，一束鲜亮的玫瑰挡住了我的视线，这太刺激了。我极力的要摆脱它，可它一
直追随着我，晃动在我眼前。我被激怒了，生气了，抬起头要骂那恶作剧的人。我愕然
了，我呆了。一张让我焦急、盼望已久的脸在向我微笑，是若冰站在我面前。我激动的
不知是喜是悲，心中所有的委屈和怨恨化作泪水在雨中纷飞。若冰灼灼的目光中也闪动
着晶莹的泪花。
    他牵着我来到这间咖啡屋，就象现在这样坐着。我们的手始终没松开过，恐怕再失
去对方。他说：我喝醉的那天他一直跟着，但无法控制我的行为。是他把我送回家并请
来了医生。我父母知道我是因为他才弄的这样，就开始恨他了，不准他接近我。他天天
徘徊在我家外面，有好几次被我父亲赶走了。
    后来，若冰因为支援一个水电站的架线工程，带着施工队去了那里。临走前打来电
话找过我，想见见我，却被我父母挡住了。他很无奈地走了。
    我们默默的望着对方，想从各自的眼里找到什么。我看到的是他的疲惫和迷茫，他
凝重的问我：“失去一个人是不是就要浪迹部编版语文网？”我透着是愧疚和困惑也问他：“得
到一个人是不是就没有风吹雨打？”我们相互凝视着，异口同声说：“不，我们要携手
渡过难关，共同承担悲喜”。若冰告诉我，他的合同期是一年，再过半年就可以回来了。
我告诉他，到那时我就嫁给他，一起营造我们的小家。那晚是我们经过了风雨的痛楚和
浪迹部编版语文网后的疲惫感到最幸福最甜美的一晚。
    他走后，我就开始张罗婚事。我没有告诉他，想给他一个惊喜。我每天都在憧憬着
美好的未来。幻想着踏上婚礼殿堂时的幸福，醉倒在亲朋好友们的祝福和笑脸中。那是
我最快乐、最开心的一段日子。
    我万没想到这是我们的最后。那是去年六月的一天，气候闷热，若冰在施工中遇上
雷雨按理应该停止施工的，可他们就剩这一点了只想就手做完了，也能提前完成任务，
早点回家。雷雨的冲击使电杆的根基松软，电杆倾斜了大家都没注意到，等发现了已经
来不及了，若冰一把推开了靠近电杆最近的那个人，自己却被压在了下面。
    丝雨，泣不成声了。她象个在漆黑的夜晚里迷失在林中的小鹿，独自承受着黑暗，
承受着恐惧。她的心在滴血，身在颤抖。老板也满面悲痛，在心里想：多好的小伙子呀，
太可惜了。
    丝雨接着说：“今天，原本是我们结婚的日子，可他并不知道这些，我后悔没告诉
他。至少让他与我共同分享快乐，让他也尝到婚前的幸福和激动。现在，我只有穿着这
身素白来对他的思念，献上这“一心一意”的玫瑰来对他的爱，奉上我这颗不变的心来
对他的崇敬。”
    一曲悠扬美妙的《梁祝》弥漫在咖啡屋里。如泣如诉的琴声渗透了丝雨那颗破碎的
心。那悲凉的爱，幽忧的情，令人唏嘘，令人喟叹。

    2000/3/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