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若天仙

Echo Tsui

 
    被阳光照耀得无处躲藏的是一张不能不美丽的脸。明眸皓齿,端庄亲善,在把引起的联想飞升到想入非非的边缘的时候就及时地用一双温婉的手轻轻地将你扯将回来,无论你的想法多么不堪她都是如此的清丽,在你误以为她很冷艳而要漠然离去的时候,不小心感受到的那种浑身散发出来的妩媚气息只会觉得她在身侧故作镇静地抚弄手绢的一角等你说那句她早等着而你又犹豫未决的话,看你的眼光顾盼流离,吐气如兰,楚楚动情。一个让所有仇视她的人因为找不出一条攻击她的理由而抱恨终生的女人,一个风情万种倾国倾城的女人,一个浪费了千万人的不眠之夜和无悔决心的女人,一个只有看见了才知道今生期待什么的女人,一个费尽了我们所有自以为天才的词汇都不知如何去形容的女人。
    一个被出奇的想象臆造出来的女人,世上没用真的不被惊人的美艳所动的人,因此就没有人在不实的描述中找到一点理智,就象彻底地爱上那个姑娘的瞬间你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就看到了她今生最美的时刻,然后,然后的你还是你吗?
林秋看着那张画着个标致姑娘的宣传画一边咬自己的手指头,直到十个指甲都被齐根咬断最后一口咬到了痛处,他一哆嗦抬头恍然看见了画上几个触目惊心的大字“保护妇女儿童的合法权益”,就有一种被一个貌似清纯到了极致让她亲手宰了都宁死不信的酸楚。儿童当然要保护,而妇女,保护她们更心安理得地把持着感情作威作福?林秋义愤填膺得宛如在沉默的会场从一群低着头的男人之中拔地而起,掏出火柴揪出一根划着了等灼热蔓延到了指尖要忍不住的时候吹灭了留下长长的一段黑炭,四顾无人,便灵巧地在画上为可爱的姑娘添上了两撇胡子。
    刹那之间无数人的梦想成了荒唐的幽默,林秋看着自己亲手毁掉的无辜美丽,真的有些内疚。其实我还是宁愿你亲自来统治我,谁叫我天生就这么贱。
    若不是被令自己暗自得意的女朋友无端地痛骂了一顿,林秋简直是爱情殖民地里最标准的顺民。这样的人一旦得到了发挥自己积蓄已久的实力的机会,就会毫不留情地把平日里早编排好了的伎俩一样一样地端到亲爱的姑娘面前,目不暇给,昏天黑地,死去活来。爱情的把柄交到了他手里就成了青龙偃月刀,舞起来虎虎生威,观者如痴如醉,他自己都纳闷他女朋友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运气着落到自己手里,定是她上辈子逼着自己做了一千件好事。不能明白的是饶是如此怎么还是没有好下场,娇艳的一张脸瞬间连皮撕下来竟有那么吓人,总得有个理由吧,老子又不是卖给你的,凭你想骂就骂。
    林秋脑子里一边理直气壮地捍卫自己的爱情尊严一边也心虚地一笔一笔地翻着旧帐可没想起那条对不起她,无辜,就是很无辜。廿多年的忠贞不二足以眼花缭乱地给自己立上许多贞节牌坊,我有哪一点对不起她,从最开始一直到----坏了,他终于从一堆烂帐里翻出来让灰埋得最厚的一本,袅袅上升的尘埃迷了眼睛,也迷了爱情的无上尊严。林秋想着那个被他毁了容的姑娘,又不安了起来。
    被他无数次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夸耀的女朋友是他从别人手里抢回来的,确切地讲是骗回来的。自从他见到了他觉得注定要改变他生活的姑娘之后,每次长夜惊醒的时候总是不经意地要想一想如何才能成就这一番好事,就是当他听说了姑娘已然名花有主的时候,着实地悲伤和矛盾了一阵之后就又把腰杆一挺----不对,你们都把这句美丽的话给说错了,好象眼看着自己的东西拿在别人的手上玩弄却说不出个正当的理由,但也是不能让前世的诺言就这么被消磨得无影无踪。林秋认定了----大家都不能不原谅情到深处而产生的看似荒谬的宿命论----今世能够厮守的人们都是在他们投生之前说好了的,否则怎么能扒拉开千万个人就将她找到了呢?这次终于想起来是谁跟我商量好了又彼此遗忘的,我还能弃之不顾吗?找到了正当的理由之后林秋的胆子就越来越大,及至到了一个异样的日子他忐忑不安地对她说了他抱有的想法又很自然地被婉言拒绝他都没顾得上沮丧而认为这根本就不是这个故事的真正结局----这不符合天理他说,我不能看着自然规律被破坏即使不择手段地维护,于是就本着一种可爱的动机以一种可爱的形式给他可爱的姑娘上演了一出可爱的话剧。他说破了嘴皮方请得一个原来的女死党扮作和他青梅竹马的邻家小妹,一直倾心于他可他却无动于衷只以为他们是很纯洁的朋友,小妹可是一往情深地等着他有一天吐露真情但等来的是他向她倾诉衷肠说爱上了一个他看了一眼就觉得是而且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是他等了这么多年的别人的女朋友。每个人都在痛苦,他痛苦他知道了太多为了不痛苦就不该知道的事情,她痛苦他什么都不知道。于是这个具有高尚爱情的姑娘,为了他心爱人的幸福,她高尚到了明白了爱一个人不仅仅是简单的拥有----高尚到灵魂而实惠到肉体,而是为他追求一种幸福,于是就不顾了端庄向那个别人的女朋友讲了这段凄美的谎言,让她知道了她对于我们富有天才想象力的林秋是何等的重要而他们其实又是多么的天作之合。不相信奇迹的人们请你们站起来走到镜子前面给自己两个嘴巴如果知道了林秋认为的故事结局终于发生了,林秋因此而至死不渝地坚持了这个信条虽然他一开始还颇心惊肉跳了段时间觉得这也算欺骗,他女朋友要是知道了除了掐死他也没什么其他可选择的。越让你不能想象才能越说明我怎样地爱你,林秋甚至想她如果知道了也可以是更发了疯地彼此相爱。
    林秋之所以以她为荣是他们印证了经典的疯狂爱情,他确定不了是不是他编的故事起的作用不但让别人的女朋友恍然大悟临阵倒戈成了自己的女朋友而且便一发而不可收拾爱得如此死去活来,女人,不要挑起她的情绪,否则就得后果自负。除了被她知道了那个伎俩还能有什么让她指责我,走露了消息?不会,连那个邻家小妹都肉包子打狗似的出了国再不见音信,自己也没有哪次喝醉了酒情到深处就招了供。林秋又理直气壮地生起了那个无端发脾气的女朋友的气,我最讨厌那种以为自己是个女的就可以为所欲为,骑在我们的脖子上是可以的,但是绝不允许骑在脖子上还耍痴卖俏。当心我怎么把你骗回来又怎么把你休了,林秋想这时他的表情一定很有些男人的气度。
    但是真的有些身心憔悴,连那个终日萦绕在身边的俏丽的身影也因愤然离去而变得越来越黯淡,不明白就不明白吧,我都没计较你那个不怎么忠贞的历史。林秋现在很想到野外找个草堆躺上去睡一觉,梦见一个标致而清纯的村姑向他嫣然一笑,真的就在爱情之外弄出些野史出来,最好还让那该死的女朋友发现了,越弄越复杂,当然闹到最后还是泪眼模糊地相拥一处,也让她知道知道即使是刻意追求的东西也来之不易。我就那么不见天日,凭什么卖给了她似的总要落在她手里,就不能挟新欢而去留她独自空闺难耐长夜沾湿?太残酷了吧有点,对不起她毅然叛变的一片真情,还真有些舍不得。林秋想入非非的时候总忘不了假惺惺地惜香怜玉,再不给这种受了气又无处发泄的男人些想象的权力就得眼睁睁地看着他憋死。
    越走地方越荒凉,除了间或呼啸着擦肩而过的汽车,整条路上没有第二个无聊的人了,要不然我嬉皮笑脸地找她妥协去?林秋看着远处蹒跚地开过来的一辆车,如果这辆车撞不死我就不能这么贱,她们是被整整压迫了一个封建社会,也不能把这笔帐都算你的头上呀,发什么妇人之仁。眼看着那辆车冲着自己开将过来,林秋也不在意,只又向边上躲了一躲,还想着等它和自己又擦肩而过的时候带来的一阵风,可恨那个女人她何德何能,饶是对我无礼还想她想得浑身发热。看来跟他过不去的除了那个姑娘还有眼前这辆倒霉的车,林秋躲到哪边它就向那边开,就象两个骑车的离得老远就跟商量好了似的你往哪边拨把我也往那边拨最终也逃不了相撞的后果,可这次林秋可撞不起。车离他一米远的时候觉得有些不妙,他忽然想起来刚才的那个如果,又是上天注定的我非要妥协不可,否则就给你个下马威。林秋这次真的不怕死了,我就不干又能怎么样。车离他还有一尺,林秋开始幸灾乐祸了,其实相爱的两个人中先死的是占了便宜,那时你必然幡然悔悟而永远失去补偿的机会,还有什么比这样的惩罚更让人揪心的,我定要飘在空中看你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成什么不堪的样子。林秋脚下已没有了根基,一屁股坐在地上,闭上眼睛等着让她后悔。
    老天注定了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汽车在林秋眼皮底下嘎然而止,保险杠温柔地刮了他鼻子一下,象他跟女朋友打赌输了以后挨的那下娇柔的惩罚。
    林秋气急败坏地爬了起来,真想薅着他脖领子问他怎么没成全了他,一想没死也是件好事,总有功夫对付她去。看着那个司机比他还气急败坏地下了车,冲着车就是几脚,一边不解气还骂,真他妈该死,老子早晚砸了你卖废铁。一顿好打之后才想起旁边还有个受害者,忙转过头来一连声的赔礼,那意思最好你亲自抡圆了给我几个嘴巴我才过瘾。“怎么样,要不去医院看看吧。”林秋低着头摆了摆手。“让老兄受了惊,真是过意不去,我……”“我没事儿,你走吧。”那人迟疑着正待离去,又被林秋叫住,他转过身来一副等着要被敲诈的可怜德行,林秋和颜悦色地说:“等等,你这辆车有毛病跑不直,一会儿还得撞到别人,可没几个象我这么好说话的了,我给你修修。”说完不容分说一头钻到车底下鼓捣起来,留那个人在一旁目瞪可呆,半天说不出话来。
    等了半晌林秋灰头土脸地爬了出来象个逃荒的难民,坐上车去开出一段又退回来,对那人说行了。那人才如梦初醒似的一脸庄严地拉住林秋的手说:“朋友,我不说谢谢了,咱们一见如故,走,今天我请客哥俩好好聊聊。”林秋说不必了,那人立时给了自己两个重重的嘴巴,“你不去我就真没脸活着了。”说着拿腔做势地要找绳子上吊,林秋又碰上个活宝,想这人要是我大舅子可有人信,通通地不可理喻,只得由了他去。
    “我叶大勇活了大半辈子,一直就认定了人心险恶,你整天提心吊胆地还一不留神又被谁给捅咕一下子,累呀,唉真他妈的受罪,非不让你好好活着。今天认识了你老弟我得说我又开了眼,见识了一回什么叫好人。”那位朋友醉意盎然,好人两个字嚷嚷得林秋耳朵里嗡嗡直响。
    “对,你就是跟孙子似的伺候着她一翻了脸还是比屁股还难看。”林秋被勾起了烦人的事,又开始咬牙切齿,没喝醉也故意短着舌头说话透着发自肺腑。“其实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本来就想趴那儿不起来讹俩钱儿,算你赶上我想积德,我积了这么多德还遭报呢,不积德就剩下死了。”
    “那也是咱哥儿俩有缘,你怎么不上别人那儿积德去,信不信其实我是想交你这么个朋友故意撞的你?”喝多了酒有助于让想象力把话扯得越来越没边儿。
    “那我也认了,同是部编版语文网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对了,兄弟可有妻室?”叶大勇头一歪,象想起了什么。
    “没有,连女朋友都不知道养在哪位老丈人家里呢。”不是敢骂我吗,从此开除了你,哭吧你就,林秋莫名其妙地平衡了一下。
    “那就好办了,不是我故意抬举你,要不是你今天这么仗义,我还真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好人,算你小子捡一便宜,眼下就有一门好事,我这媒人可不是轻易就作的。”
    “又是哪家的姑娘空闺难耐了?不是国色天香我可看不入眼。”
    “那是自然,要说可真不是外人,正是不才的妹妹,不是跟你吹,见她一面你要是三天之内晚上睡着了觉我以后说话全算是放屁。以前有个小子整天缠着她,哄得她不知道怎么着就答应了,我可是怎么看这小子都不顺眼,我不同意有什么办法,姑娘大了心一动谁能管得了,逼急了她真能去私奔。还好老天有眼,前几天不知怎么她又想明白了跟那小子散了,鬼鬼祟祟了些日子,就这两天的事,不知道出什么妖讹子,满世界求人找对象呢,给我下了硬指标了还,非两天之内给她找着个人品出众,还得富有生活情趣的。你说这不是坐蜡吗,我找着了亲家母给她现生也来不及呀,得了,我看你就不错,就你了。不许驳我的面子,好不容易张这一回嘴,其实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事,你还推托什么。”
    “难得你张这一回嘴,我就勉为其难也就罢了。”瞬间林秋泛上些坏水,事成不成倒是其次,起码先把你气出个好歹来,看你敢不敢了还。他脑子里立即浮现出一幅愤怒后悔以至于哀怨得流泪的不堪景象,有些不忍但马上咬着牙忍住。
    “什么话,躲在被窝里美你还来不及呢还勉为其难,不跟你说了吗也就是你,不然我还真不放心呢,你不知这丫头看着人精似的其实脑子里一团浆子。我好好地跟你说说,她叫……”
    “什么都别说,都让我自己先设想设想,越神秘越有意思。”
    “果然你小子有些见地,好,我保证你见了她的面心里就咣当一下子。”
    叶大勇果然是个办实事的人,第二天就把林秋叫了出去,说都安排好了,马上就在公园里见面。林秋这时真的犹豫了,想起了那个虽然让他恨着但仍很可爱的女朋友的种种动人之处,我走了万一她打电话来承认错误怎么办,无论如何也得给她个改正错误的机会吧。叵耐叶大勇催命似的一个劲儿地撺掇,要不我先打个电话过去侦察侦察?林秋本着治病救人的态度打通了电话,正是他女朋友的那个死党接的,带着职业娇媚的软得象一滩鼻涕的声音待听出了是他的动静就很是不客气地只说了句她不在出去了便不容分说放了电话象那滩鼻涕冻成了恶心的冰。世态炎凉呀,不是你跟我挤眉弄眼的时候了,不是你打着我女朋友的旗号占点小便宜时作出的那副比她还要纯熟的小女人媚态了,林秋心里一寒就不由分说对着厕所的镜子着意梳洗了一番然后气宇轩昂地赴约。
    萧索的公园湖上有个破亭子便要成为新爱情发生的现场,叶大勇比把林秋领到这个俗地方,说了一句:“等着,我保证让你小子马上看见天仙。”说着脸上有一种暧昧,“记住她肯定是“天仙”,说错了你下一次开着车再撞我一次。”说罢转身就要离去,被林秋拉住,“你倒是走了,到时候她来了我知道是谁呀。”“这一点尽管放心,你看谁最漂亮谁就是了,你一定要相信世上真的有如此出色的姑娘。”我哪那么不开眼呢,刚被我休了的那个就够让我满意的了真想不出还有什么好的,林秋牙根又有点痒痒。
    只一小块水可看着也是烟波浩渺,有一片树叶落下来在一道道推向远处的波纹上散出一圈涟漪,不久就埋没得无影无踪了,那片树叶也无可奈何地越飘越远。林秋倚着栏杆看着往来的各色行人,有几个姿色出众的过来林秋以为就是叶大勇的妹妹正待上前,她们只斜眼瞥了一下就匆匆离去,林秋只得把副笑容僵在脸上宛如日本鬼子进了村召集村民开会时那副虚伪的亲善。下凡的天仙没来,让林秋爱不得恨不得的那个姑娘倒象根出土的水葱似的出现了。林秋心头一震,心里暗下决心我一定要逃出你的魔掌。
    可有一点林秋不得不承认刘恬暹还是这里面最漂亮的姑娘,面似桃花,唇红齿白,玉树临风,回眸一笑百媚生,饶是如此林秋还得板起一副面孔象她是敌人派使美人计的,怎么弄成这样了,林秋真是不想这样。
    “知道我上这儿来干嘛吗?”林秋看见刘恬暹的眼神在瞬间变了三次,先是震惊然后欲言又止最后就剩下作出的一副凌厉。
    “知道,不过又是跟哪个不要脸的有什么勾当。”说完小嘴一撇。
    “还真让她蒙上了,我今天心里高兴,就原谅你的不懂礼貌了,记住啊下不为例。”我高什么兴呀林秋心想。
    “唉,也难怪你这么高兴,长这么大找着个心甘情愿上你当的也不容易,别是个二婚吧,不过也就这档次了,要不再带个孩子也省得你费事了。”费尽口舌就为了把你气死。
    “谁说不是呢,可又让您老给猜错了,是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一想起我来就魂不守舍,知道人家都怎么形容她吗,貌若天仙,跟你的名字还差不多,可惜呀可惜,你是没法跟人家比了,发现了没有,这人起名字可有讲究,缺什么起什么,你爹妈倒有先见之明,知道你以后歪瓜裂枣似的长的,给你起个好名字,可千万不要自卑,一定要身残志坚,自强不息,不要被别人的美貌所吓倒。”就不生气就不生气,气死我你好改嫁去?而且现在得赶快把你支走,免得一会儿人家来了看见你就说不清了。
    “嘴硬吧你就,实告诉你吧,本姑娘也另有高就了,人家一会儿就来,要痛快嘴你还最好抓紧时间,等会儿就剩下自卑了。”刘恬暹嘴唇已然发了抖,林秋看准了机会就发力一击。
    “是呀,怎么等了这么半天人家还不来呀,一准儿是老远看见了就吓跑了,也亏得是大白天的,晚上可千万别随便出门,弄出人命来还是个麻烦。看你也怪可怜的,这么着吧,一会儿我那个天仙来了,我跟她好好说说,推荐你给她当个通房丫头,过两年呢,我心情一好就勉为其难收你作个小儿,也省得你嫁不出去心里一委屈再寻死去,我这人就是仗义,怎么样,想通了没有。”我就不信气不出你个好歹来。
    “你……”愤然离去。林秋的气终于消了。
    一潭死水依旧推波远去,貌若天仙的姑娘怎么等也等不来。林秋比那天还心情恶劣地游荡了一天,然后气势汹汹地找叶大勇算帐。
    “她怎么没去呀?眼睁睁地看她走过去的我才走哇。”叶大勇一脸的无辜。“怎么我妹妹回来也这么一副德行,一句话也不说低着头生闷气。”
    “你不是说长得最好看的是你妹妹吗,结果我今天看见的最好看的还是那个让我休了的那个女朋友,还跟她斗了半天嘴,好不容易把她支走了。我也是倒霉,想看见谁就看不见,不想看见谁还赶不走。”
    “你看看,”可让叶大勇抓住问题的精髓了,“我妹妹她没法不生气,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明明跟我妹妹相亲,你又弄出个以前的女朋友来捣乱,一准的我妹妹老远地看着不对一生气就没过去回来伤心自叹命苦呢。她就受过一回欺骗了,你又给雪上加霜,告你啊她要万一有什么好歹的我可跟你没完。”
    “可真不是我给招来的,谁知道她怎么就钻出来的,你看我在那儿溜溜儿地等了一下午这会儿腿肚子还转着筋呢,精神可嘉呀起码,劳驾你替我给小姐道个歉。”
    “得,活该我里外不是人,送人送到火葬场,我再帮你一回,可别再有什么劳什子前女朋友了,以后我开车的时候肯定长着眼,饶是撞了你我也跟着倒霉。”
    风光依然萧瑟,林秋倚栏惆怅想编首诗抒发一下小男人的莫名伤感可想到了头发根发麻连一句象样的也没转出来就有了种江郎才尽的恐慌。更让他恐慌的是刘恬暹又步履娉婷地踱将过来,迎风招展分外端庄,不管你怎么恨她,她依旧那么不容忽视。她一定想亲手毁掉我,林秋越想越害怕,怎么就让她知道了,走到哪儿她跟到哪儿。林秋扭过头去不想让她看见,忍不住偷看了一眼只见她一脸阴云,恶狠狠地从后槽牙里挤出一句:“你少理我。”林秋没理她,站在跟她成对角线的另一端呆看那一池浊水。
    是不是总不下凡的才是天仙?叶大勇的妹妹又不见踪影,只有刘恬暹身上一股暗香顺着风一阵一阵地追着你飘过来,没处躲没处藏,林秋象被关在一个点满了蚊香又密不透风的小黑屋里从心烦意乱一直捱到了咬牙切齿。自从被叶大勇贴着鼻子撞了一下之后就没过一天不提心吊胆的日子,肯定是刘恬暹的魂附在他身上一起跟我作对,妈的。
    “这该死的叶大勇。”林秋想象着回去以后怎么薅着他脖领子一顿暴捶。
    “骂谁呢你。”那边刘恬暹一副你敢骂我我就骂你十八辈祖宗的架式。
    “你管呢。”林秋比她还横。
    又等了林秋把叶大勇的十八辈祖宗挨着个儿地都骂了一遍的时间,天仙还是在南天门抱着柱子看着下界偷偷地笑。林秋就觉得自己身上披着的坚固无比闪闪发光的盔甲象张经不起岁月考验的女人的脸般的渐渐黯淡无光爬满了裂纹然后一块块的脱落,连块遮羞布也没留下来,我爱你呀,可你总得给我一个心安理得地献殷勤的机会吧。天仙就象她们手里的一个画得异彩纷呈的风筝,每次离得近了的时候就义无反顾地断了线,要想抓到她们只有飞得更高。现在能抓住的只有叶大勇,林秋决定回去不由分说地骂他一顿。
    “叶大勇,老子今天要是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就以为我怕你,光那个该死的东西就够让我烦的了,你还再给我添堵,这回那个天仙又不肯思春下凡了?”林秋对着柱子演习。
    这时刘恬暹气急败坏地过来,指着林秋的鼻子,姿势绝对比林秋指柱子专业,“告诉你林秋,嘴里干净点,咱们俩的事我一个人顶着,把我们家里人拉上干什么。”
    “谁骂你家里的了,连你我都懒得理,你是谁呀,这是谁家的孩子随便跑出来怎么也没个大人领着呀?”一边说还煞有介事地装着四处找人。莫名其妙嘛,怎么一提叶大勇她就来气呀,是不是也顶不住了故意制造机会呢,哪那么好就便宜了你,无论如何也得先扛些时候再缴械投降,这关系到以后谁说了算的重大问题,不可不争。
    “我哥他招你了,张口闭口叶大勇。”其实她生气的时候也很好看,只是以前没领略到。
    “叶大勇是你哥?蒙谁那你,你姓什么他姓什么,编个瞎话也不会还得我受累亲自教你,你得这么说,叶大勇是我以前的男朋友,这两天我们越来越如胶似漆了,我还真说不定就忽然伤心那么一下子。算了,不就是想找点话套套瓷吗,给你个机会,再编两句我就原谅你了。”
    碰上林秋这么个人物也是刘恬暹倒霉,没法跟他讲理,但是刘恬暹一副坚持真理跟错误斗争到底的架式,让林秋望而生畏,“怎么不能是我哥,我姓我妈的姓他姓我爸的姓你管得着吗。”一边说一边挽袖子要拉林秋立时去家里看户口本,“告诉你敢再不三不四地瞎说我就……”抬起手来作街头女流氓打架状可又编不出词来甚是尴尬。
    “怎么着,叶大勇真是你哥,他有几个妹妹?”
    “就我一个。”
    “那个给她哥下了死命令限期给她找男朋友的不能就是你吧。”有人在一张窗户纸上捅了个小眼,然后猛然撕出一个大洞。“我就那么悖,刚让你骂完了又上你哥一当,说是不是你事先编好了的,你就那么相信你哥那开车的破手艺不怕轧死我,够恨呀你。”这会林秋想薅的是刘恬暹的领子。
    “你是那个让我哥给撞了的那个优秀青年,我以为得什么样呢。”
    只有天知道这哥俩是不是都有一套装出一脸无辜的好本事。
    叶大勇板着个脸说:“不是,那天真的是随便撞的不一定非得是你才撞。”不听声音光看他的表情以为他在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
    “你有个哥我怎么不知道。”林秋看着那个小女人的媚态真以为挨的那顿骂是在做梦扇了自己一巴掌又醒了。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还是你那天问的我呢。”
    “是呀,我也记得好象问过你,你就告诉我了?我怎么就没印象了呢。”
    “你没法有印象,我一边跟你说你一边干嘛呢?”
    “我?干嘛,难到是抱着你想入非非?”
    “呸!没出息的,不就是路边上有个小姑娘打扮得妖里妖气的蹲在那儿系鞋带,领口还开那么低,裙子还那么短,没见过呀你。”
    林秋想薅自己的脖领子。
    窗外惨白的路灯照在窗台的一束花枝招展的玫瑰上,婀娜摇曳的影子在林秋的脸上招摇。林秋想明白了一个问题就呼地坐起来对着墙上自己的影子说:“象刘恬暹这样的人留给谁都是个祸害,可谁让我生来就喜欢为民除害呢,还是我勉为其难----把她娶过来算了。”

完成于一九九八年一月卅一日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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