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梧城的夜特别清朗，皎洁的月儿挂在天边，洒下了它独特的清辉，也把祝福洒向了梧城的人们。 穿过城郊的一条碎石铺就的甬道，月辉下浮现出一座古色古香的日式楼房。昏暗的灯光下，一位身着黑色旗袍的中年妇女正靠在沙发上假寐。一阵风起，掀起了薄薄的白纱落地窗帘，也吹动了中年妇人散落在脸上的几根柔软的发丝，妇人微睁开了双眼，两眼茫然地望了望四周，悠悠地叹了一口气，随即一阵凉意袭了上来，她双手抱住了肩膀，轻轻地抚摸着，趿起了地上一双丝质拖鞋，在空洞的屋子里沿着熟悉的路线缓缓地移动着脚步，她走到了窗前望着外面黑暗的花园，树叶在微风的吹动下摇曳，洒落了一地的月光斑驳。 据说这栋房子是清代一位高官显爵留下的产业，他的后代虽不如祖上，但也算得上是这一带方圆三四百里的有名的富贾，经营油米生意，几乎垄断了整个城镇，拥有数不清的家产和田地。张家一直以来都是一脉单传，这一代的掌门人张志新从出生那天起，就受到了身边人无尽的宠爱，家里每个人都把他当做一块宝，对他百依百顺，让他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把他宠得不知天高地厚。虽然他的父亲，祖辈们也是富豪家庭里的独根独苗，但是那时候家教都很严，宠归宠，规矩还是要照来的，就是到他这一代，他父亲张丰祺脾性异常，在儿子的教育上放得很松，放任他的性子去做，而他自己则整天和他的一帮文人好友或吟诗作对，或赏花饮酒。 他从来都是独断独行，没有人能够扭得过他。他怪异的行为作风，很多人都颇为不解，也不能够接受，他自己也知道，但依然我行我素。志新的母亲是他的第四个女人，也是最后的一个女人。他最爱的并非是志新的母亲，只不过那时他已经老了，并且也再找不到一个能让他动心的女人了。其实说白了，他谁也不爱，他只爱他自己。对于志新，他是疼爱的，毕竟他是他的独子，但他对他的疼爱只是很肤浅的一种爱。他并不太关心他的成长，也不太注重他的教育，一切都随着他的性子去发展，这不仅因为他对他的爱不够，也是他性格的关系。 张丰祺一直都很不喜欢争权霸道，搬弄是非的女人，所以他娶的四个女人虽说性情各异，但都称得上端庄典雅，温柔娴淑。人说：家和万事兴。家里的女人虽多，还好都能和睦相处，相敬如傧。因此张家的日子是平平淡淡的，很少会起什么风波。 郑丽娟作为张家的四姨太，也如张家的其他女人一样温柔娴淑，逆来顺受，虽说她母以子贵，但她从不侍宠而娇。志新从一出生就全权交给她抚养教育，老爷很少去过问儿子的生活和教育，只是偶尔来探问关心一下。她心里也难免会有块疙瘩，对丈夫有些不满。但她也是熟识老爷习性的，因此她只能自己抚慰自己，把心思投入到相夫教子中去。 张志新从小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他既不尊敬自己的父亲，也不爱自己的母亲，他嫌她太软弱，唯夫是从，逆来顺受，而且他从来就没学会如何去爱人。至于女人，张志新是从来不当回事的，在他眼里，女人就像衣服一样穿旧了就扔掉再换一件。无论任何女人，他跟她们的交往从不就不会超过一个月。说句难听的，就是玩腻了就甩掉。 苏晴在屋子里漫无目的地走着，似乎永远也停不下脚步，在她的眼神里除了迷茫别无他物。虽已年过三十，但是由于天生丽质，她还是如同二十来岁的姑娘一样细皮嫩肉。一年四季，她永远都是一袭黑纱。除了黑色你在她身上看不到其他的颜色。她早已经忘记自己是怎么进的张家的门，可是自从跨进了这个门就改变了她一生的生活。 张志新是个浪徒子弟，苏晴老早就有所耳闻，但是迫于家庭的压力，她不得不违背自己的意愿嫁入了张家。她至今都不知道张志新为什么会娶她？她嫁给他之前，他们俩人并不认识，而且她也敢保证张志新并不爱她。这一切对她来说都是个谜，一个至今都解不开的谜。 窗外的枝叶还在簌簌地摇曳着，似乎在诉说着某个悲伤的情怀。苏晴驻足凝视着窗外的景色，不觉一滴清冷的泪珠从她白皙光滑的脸颊上滚落了下来。按理说这种生活她过了十几年应该已经麻木了，但她的心里还残留着自己的思想，自己年少时对生活的想望，这些东西一直在她的心里蠢蠢欲动着。伴着清冷的夜色，苏晴在孤寂的枕畔渐渐进入了梦乡。一袭真丝睡袍裹着她冰凉的身体，留恋着她匀称高挑的身姿，在清风中翩翩舞动着。 苏晴和张志新一直以来都只有夫妻之名，而无夫妻之实，这是谁也想不到的，这事只有他们俩人自己清楚，把别人都瞒在了鼓里。张志新每个礼拜固定会回来一次，就像例行公事一样，苏晴心里明白他的回来只是在维持她们婚姻的框架，而无任何实质，甚至一点感情成份都没有。但他们也的确是相敬如傧的，十几年了，俩人之间从来没有过争吵。每次张志新回来苏晴也都会尽到做妻子的责任，陪他吃饭，服侍他，只是一到晚上休息的时候，他们都是分房而睡。 每个人都会渴望感情的寄托，尤其是一个女人，她不可能毫无怨言地生活在没有感情的生活里。女人需要感情就像鱼需要水一样，一旦没有了情感的寄托，女人很容易就枯萎掉。苏晴并不是个认命的人，但面对这种生活，她倒宁愿自己像早谢的花朵一样枯萎掉。可能是由于她心态宁静和不浮躁，再加上她心里还存留一点对生活的期望，所以她的容貌一直以来都还像盛开的牡丹一样娇艳。美丽的容貌对于苏晴来说似乎没什么用，但谁也不能否认她娇美的容貌对她这桩婚姻所起的作用。 她常常陷在自己的思绪中拔不出来，她思索着人生和命运，在她的思想里这桩婚姻就是上天注定好的，她也从来没有反抗的想法，虽然她一直活在压抑和郁闷中,可能是由于她天生逆来顺受的性格，也是她母亲遗留给她唯一的东西，谁也说不上这是好还是不好。她的心里没有怨恨，也不会去抱怨自己的命运，她明白自己的忧愁只是一种和她的美貌一样与生俱来的东西，只不过她美丽的容颜像花一样会调谢，而她的忧愁却会一直跟随着她，直到她老死。 爱慕她的人不是说没有，只是她从来都对他们视若无睹，这不仅是因为她本人对他们不感兴趣，而且也因为她是个很传统的女人，无论夫妻之间的感情如何名符其实，她如何缺乏感情的滋养，她都不会轻易出轨。 这样的日子苏晴过了一辈子，可以说是已经麻木了，对生活她几乎已不再抱任何希望了，更谈不上激情了。她看着自己美丽的容颜在这种单调孤寂的日子里一天天地枯萎下去，心里只有丝丝的遗憾，遗憾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在临死前，她的头脑里闪过了一个人的影子，她忽然感到了一点眷念，在她原本如死水的心里激起了一丝涟漪。这个人就是让她孤寂终生的她的丈夫——张志新，这种感情她至今才发现，她对自己过了一辈子的生活开始有了一点领悟，但就在这时她的生命也已走到了尽头，她带着心中残留的一丝柔情断了气。
---------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