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无声

田野
 

  那天下雪了,我并不知道,当我从睡的小屋出去时,天色很冷,其时只是九月的西北,要是往年,可能还能穿一阵子单衣服的,心想,今年的冬天怎么来的这么早,想着从早上朋友出去上班时给我买的干饼子,再就没有吃别的东西。一看表,都十二点了,隔壁那个上夜班的漂亮的少妇已经下班回来,累了一夜的她正站在门边剥洋葱,见了我,微微一笑,才起来啊。其实我们都不太熟,但是我每天在她下班的时候起床,好象已经成了习惯了。我不好意思的笑笑。
  还没事干的。没有找到工作嘛。
  来这儿已经很长一些时候了。本来要去远方的,但身体一直不太好,何况我答应了那个漂亮的小妹一定要在她过生日时去她那儿的。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突然很想见她。细细一算,也不过月余光景没见。真的有一日不见如三秋的感觉。
  出来时,也不想吃饭,我已经习惯了,这些天,除了吃药的钱外,我已经捉襟见肘了,何况想着在见到小妹时要给她一个惊喜,这个问题已经困扰我很久了,我不知道我能给她买点什么,也许在现在这个飞速发展的时代。已经不兴一件小小的不实用的礼物了。一转身,看见了旁边的那个电话,那是这儿唯一的一个磁卡电话,共有两面,一面还不知道被那个王八蛋给弄坏了,孤零零地掉着听筒,象一个永远期待的手。那面有一个姑娘在搓着手,一个劲儿的按。
  我知道,要是不常打这个电话,那是很不容易打通的。她的那个挂听筒的键必须用手托一下,或者要一直托住的。我走过去,帮她托着电话,她感激的回头笑笑……
  电话频频占线。好不容易进去了。又没人接,心想是不是电话坏了,不可能啊。刚才还是占线的。于是又拨了。电话那头一个很温柔的声音,我知道那是南方的一个姑娘,她是那种看起来很腼腆的女孩,她听出了我,朝里屋喊出了霞拿着电话,突然就觉得无话可说,我想我只是想感觉到她的气息。只是告诉她,在大雪纷纷的街上走着,突然就想给她打电话,她很激动,说刚才一直站在阳台上看雪了。我想这样的雪天,不知道你在哪儿,前一阵子不是上西藏了吗。你的病,真叫人担心,你出来好多天了,衣服都拿好了没有。可别再感冒了。药要及时吃,我静静地听着,感觉象小时候,妈妈叮嘱我的样子。嘿,怎么不说话,我笑笑,我再听你说了,我就想听你说话,其实也没什么的,你不用担心我。街上的行人匆匆忙忙地走路,偶尔有大卡车过来,他们便都忽忽地往两旁躲闪,怕溅到那脏脏的泥水,虽然说天冷,但那雪还是落下即化的。我想着她在冬天里穿个小红袄,帽子边上一圈白色的绒毛象个圣诞老人的样子。一直也不肯忘记,我总是在无数个失眠的夜里把她想起,想我怎么会遇上她,是不是上天的恩赐,有时候我静静地坐着会慕名的害怕,害怕失去她,她简直成了我生命的唯一。曾记得有人说过,如果你遇上一个好的姑娘那是上天的恩赐。
  心常常慕名的感动。我想对她说,我的生命是在遇上她开始的。我害怕在失去她时我的生命会结束。雪花慢慢地飘荡,我能听见雪落的声音,那是比水边的阿狄丽娜还有名的乐章,如果不用心去感受。是绝对不能领略她的韵味的,最好在这个雪天就这样托着这个电话和她这样悠悠的说话的时候,那种韵味已经发挥到了极致。
  那个夜,风很凉,是在黄河岸边的铁桥边,她穿着短裙,我感冒了,鼻子一个劲儿的流鼻涕,她伏在我的耳边慢慢地说,当人们冷的时候,有两种取暖方式,一种是自己想法,一种是合作,如果是你,你选择怎么样支取暖了。我说,那要看在什么情况下,如果和一个我十分讨厌的人在一起的话,我宁肯被冻死也和她不一起去取暖,她羞涩的伸出胳膊,我冷,我说,我也冷那好咱们就这样吧,与她相拥着从这头走到那头,又从那头走到这头,我总是不想从那座铁桥上下来,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来抱桥而死的尾生,想起了《伤逝》里的子君和涓生。我就一阵颤抖,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了婚姻在现实生活中的意义。那夜的星星很不明朗,因为在这个污染世界第一的城市,只看见了北面那座山上寺院中常明的灯塔。心中一阵虚无。想着无论如何,我们都得慢慢地老慢慢地死,那么,我们注定还是要分开,退一万步的冥罗世界……
  她吃着沙锅,这几天她因为那次感冒而变得皮肤干燥,嘴唇边也起了一个小小的疙瘩,我因为吃药的缘故,带辣的东西一口也吃不了。就那样静静地坐着看她,她的两条柳条样的眉毛渐细渐无,深深地没入鬓角,因为这几天感冒而变得有些给人一种慵慵地感觉。我看着她正慢慢地把一勺勺汤送入嘴中,哈着热气,我双手托着脖子,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外面在响着迪克牛仔的翻版《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我知道,我不想让什么重来,我只要这一生,这一生能够和她长相厮守就足够了……
  雪停了,太阳一出来,九月的雪一下就化了。只有些微微的寒气……
  放下电话,进了牛肉面馆,一口热汤下肚,一下子便温暖了全身。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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