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里,高个特务正在收拾一些联络图、资料什么的。 “要这些玩意儿干什么?”老哈翻出地图、匕首、指南针等,训斥道,“跟你说了,是逃命,又不是转移。收些值钱的和有用的东西,路上逃命用得上。这些带上。” 高个特务:“组长,你为什么要放了胖子?” “我这是破釜沉舟。” “我们到底要干什么? ” 老哈严肃地:“我要拿瞎子换你们两条命!” “我们……我和谁……” “我儿子!老子有三个儿子,死了两个,还有一个在共军的监狱里……老子要救他!老子不能断了后!老子今天豁出去了!” “他……张副官能救出来吗?” “我不跟你罗嗦了,车一来,你就跟我儿子一块儿走。” “这……行吗?”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拼了老命帮你们逃,至于能不能逃成就看你们的造化了。现在瞎子在我手上,这瞎子是他们的宝贝,也是我跟他们玩命的底牌。我已经想好了,人来了,你带上武器、干粮和钱,这些东西能带多少就带多少,越多越好,反正有车。” 高个特务:“我们都可以走。” “都走,等于谁也走不了。带着瞎子走?他们没那么傻,不会同意的。你不给人家盼头,人家就不会给你盼头。到时你们走,我留在这儿,跟瞎子捆在一起,看他们还敢耍滑头。” 高个特务“扑通”跪下,说:“组长,那你往后……怎么办?” “不成功便成仁,我就算给党国尽忠了。只有这样,你们才有可能逃出去。我缠住他们两个小时,车开进大阴山,你们就算逃成了。” “那边还有部队吗?” “大部队没有了,总还有小部队吧。那里地形复杂,我儿子熟,只要一进山,你们就天高任鸟飞了。告诉我儿子,让他娶门亲,生个崽,我不想无后。”老哈指着眼前开阔的山谷,“他们要派车跟踪,我们这边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量他们也不敢,没有车,光人是追不上你们的,就怕事先有埋伏,但我只给他们了一个半小时,等胖子下山,赶到县城,即使打电话,至少也要半个小时,然后只剩下一个小时,这么短时间要把部队从那边拉过来,还要去前面埋伏,几乎是不可能了。” “组长,你真高明……” “高明个屁!到头来还不是英雄气短,四面楚歌,失势的凤凰不如鸡啊,白白让我和两个儿子前赴后继,杀身成仁,为国捐躯,无非为了一个虚的信仰和主义……” 残缺不堪的门神,大睁着恶狠狠的眼睛。殿堂的门紧紧地关着,门缝里的几道细光,像刀片一样地切了进来。阿炳和司机被捆在一个大香炉脚上。两人都在极力挣扎着,但无济于事。香案上有电台,还散放着几只枪。 外面传来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阿炳侧耳在听,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大,以至他被刺得呲牙咧嘴的。 突然,光亮像曝光一样骤然降临。 特务们一个个进门来,拿了枪就走。有人还不小心踩着两人,气得踢了他们一脚。 特务们提着枪纷纷往门口跑去…… 金鲁生、安在天正在路边和几个解放军分析情况,一辆摩托车开过来,胖子跳了下来。 胖子一脸是血,衣不蔽体的,他扑进安在天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金鲁生看着胖子带回来的照片,沉吟道:“这人有点面熟啊。见过这个人吗?” 军官不假思索:“是张义安,就是刚被我们歼灭的那股国民党残留部队的副官,公告上有他,所以你觉得面熟。他现在关在县城监狱。马上开公判大会,他要被枪毙的。” 金鲁生:“所以老哈要冒死救他,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单单只救他。” 一张临时画就的寺院草图,金鲁生指着草图:“根据胖子提供的情况,现在有武装的敌人是七个。我们先上去一辆车,带着张副官,寺院下方是开阔地,部队无法乘车上去,只有隐蔽在树林里……” 此时铁院长也赶来了,他沉吟道:“关键是阿炳看不见,很难有效地配合我们。” 军官:“你们中间有没有上海人?” 金鲁生:“安副处长就是。” 铁院长支吾着:“……他枪都不会使。” 金鲁生冷笑了一下:“他枪使得好的很,而且会说上海话。更重要的是,在关键时刻,阿炳只相信他,无条件地相信他……” 从监狱提出张副官,张副官戴着手铐,还有脚镣,同时被蒙着眼睛,塞住耳朵。几个战士将他绑在车的后座上。 安在天发动车子…… 寺院门前,老哈放下望远镜,道:“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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