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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十二月即将结束的时候，锦夜完成了任务。她终于把所有的插图都做完，并且全部被采用了。那个下午她非常开心，就打电话给沉河说，晚上有没有时间，我要请你吃大餐了。沉河已经料到是怎么回事。他说，锦夜，我也告诉你一个消息，我找到工作了。这个暑假我不用回家，我要去工作了——三天前，他经人介绍，终于找到一份工作。是在酒吧唱歌。酒吧在市区。几乎是和从前一样的待遇。沉河觉得满意。同时，学校亦履行了他们当初的诺言，校园十佳歌手的前三名，可以由赞助商提供资金，帮助他们录一张自己的唱片。非常简单的唱片。不是对外销售，只是一个纪念。

　　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沉河把这张唱片送给了锦夜。锦夜收下了，她说，我一定会每天都听的。

　　那个晚上吃完饭，他们一起去了那家沉河即将开始工作的酒吧。酒吧离锦夜住的地方有些远。格调不错。人不多。他们都很喜欢。沉河去办公室向老板报道。老板说，那么，今天晚上你先试唱一下。看看客人的反应，以后也知道唱些什么。

　　出来之后，沉河就问锦夜说，我今天晚上要试唱了，你说，我唱什么歌比较好呢？

　　锦夜想了一下，说，其实，我只听过你唱一首歌。不过，我觉得你唱什么歌都会很好听吧。

　　沉河就对她笑，然后，拍了拍她的头。动作非常自然——他突然想到什么，但是极力控制住了。他转身就去找乐队沟通。锦夜突然叫住他。沉河回头，说，什么事。锦夜看着他，终于没有说。沉河再次对她笑，就走了。

　　锦夜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等待沉河出场。几分钟后灯光突然暗了，老板上场向客人介绍一位新的歌手。接着，沉河从后来出来。他说，大家好。是平淡的口气。他说，今天给大家唱一首比较老的英文歌曲。

　　一束淡蓝的灯打在他的身上。乐队的电子琴渐渐响起，节奏平缓——是那首很老的歌。《desperado》。老鹰乐队的歌——那一刻突然想到的歌。在他拍锦夜头的时候，他就记起了。那个瞬间，锦夜叫住他。他回头，以为那就是穆夏。多么相似的场景。所以他就想到了这首歌。那是穆夏教给他的第一首歌。曾让他深刻地记住并且哭泣。锦夜就站在台下。她不知道一切缘由，只是微笑地看着他。沉河闭上眼睛，开口，第一句歌词缓慢地延伸出来，饱含深情——在很久以前的唱片店，穆夏告诉他，这是她最喜欢的歌。后来他亦喜欢上了。他把它唱给穆夏听。穆夏笑。她说，沉河，你真的很有唱歌的天分呢。后来他们送走了唱片店的女孩。那样的回忆很快就消失了——现在那回忆再次出现，可是他已经记不得那女孩的脸了。她和穆夏一样，都已经离开了，在很多年以前。而多年以后的这一刻，他却依然在唱，仿佛用所有的力气去唱。

　　现场变得非常安静。所有人都朝台上看去。原本他们在打牌，或者在某个角落喝酒，聊天。包括酒吧的老板，以及所有的后台工作人员。现在他们都停下来了。都朝他看——这个苍白单薄的少年，此刻正站在台上。他双目紧闭，只是歌唱。那歌声如此苍凉，无数往事尽藏其中。他们被他的悲伤所笼罩。后来，掌声四起。

　　那情景令锦夜永生难忘。

　　她一直陪他到十二点。始终坐在那里，听沉河唱完整整两个小时。原本只是试唱，老板却看到客人的反应很好，就直接让沉河正式工作了。后来，沉河终于唱完，他走下舞台来到锦夜面前，说，今天结束了，我送你回去吧。

　　坐在出租车里，锦夜不再说话。她非常安静，好像突然多了许多心事。沉河问她怎么了。锦夜只是摇头，不说话。渐渐地，沉河也就不再说话。他透过玻璃看外面。深夜的路灯非常明亮，如同白天。四周极其安静，汽车马达的声音清晰可闻。

　　他把锦夜送到门口。锦夜开门进去，打开灯。沉河准备回去了。在沉河转身的时候，锦夜突然叫住他。她说，沉河，我突然觉得，你和一个人长得有点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