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锦夜。沉河打断她，我知道。我并没有怪你，你是知道的。

　　他把锦夜轻轻揽入怀中。此刻，锦夜乖顺地依偎在他的怀中，如一只温顺的猫。沉河是如此享受这一刻的安宁。怀中的锦夜似还未长大的女孩。她的身体如此娇弱，散发着温热的气息。沉河无法想象，在过去的那段时间。那些漫长的年月，她是如何离开她的家乡，去到遥远的地方。又是如何顽强地生活下来。一直到现在，她必然遍体鳞伤——那都是看不见的伤。隐藏在内心深处的伤。她又必然要一直背负着那些伤与往事，继续行走下去。沉河亲吻她的额头，只是轻轻地触碰。他不愿意此刻的锦夜再次回到过去的岁月。他不希望她再继续艰辛地生活。他希望她可以平静。并且快乐。

　　那个晚上，他带她去学校附近的KTV。点她最喜欢的歌。王菲的歌。大都是忧伤的歌。让人听了长久沉默。锦夜一首接一首地唱着。沉河就在旁边听。她唱得非常动情。锦夜闭起眼睛，唱到一些词的时候，声音居然哽咽了。后来她停下来，放下话筒。她说，沉河，我要先休息一下了。然后她又说，我现在要听你唱。听你这个十佳歌手唱。而且，不用买门票。

　　沉河笑。他说，好啊，这次算你免费。不过下次就要交钱了。

　　于是他唱。有时候是陈奕迅。还有一些外文歌。亦是忧伤的歌。锦夜就坐在一旁，听得非常认真。然后，她慢慢地把头低下，开始哭。

　　沉河的歌声戛然而止。他说，锦夜，你怎么了？

　　锦夜缓缓抬头。她说，我想到了一些事情。不过没关系，很快就没事了。对不起，沉河。锦夜擦掉眼泪。她说，你看你，唱得那么好。都把我唱哭了。我要惩罚你。

　　怎么惩罚啊？沉河笑。

　　就罚你——多唱一些开心的歌。而且，我点什么，你就要唱。好不好？

　　锦夜又如一个孩子般开始撒娇。沉河只好说，好，不会唱的话，我就跟着乱哼好了。

　　然后，他就开始唱。锦夜就按机器里面的排行榜。许多流行歌曲。但是沉河不喜欢，亦不会唱。锦夜却还是不停地按。她说，接着唱，接着唱。她笑着喊，沉河，你真的是十佳歌手吗？怎么都不会唱呢？

　　沉河也不理她，全由着她。继续拿着麦克风，盯着屏幕，胡乱地哼唱。

　　晚上十点的时候，他们决定回去。沉河不希望锦夜熬夜。即使锦夜一直吵着说要再唱一会。沉河说，你要听话。你刚答应我的，不可以反悔。锦夜翻了翻眼，只好说，那好吧。于是，他们出去。风很凉。锦夜抱紧双臂。她说，沉河，怎么突然这么冷。

　　你很冷吗？那我们要走快点。赶上公车，早点回去。

　　沉河缩了缩肩膀，伸出右手揽住锦夜。他说，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锦夜点头。他们快步走着。离车站大概有一百米。路上再次起风了。锦夜穿一件厚重的白色棉外套，却依然瑟瑟发抖。她的脸渐渐变得苍白。突然地，她停住。她说，沉河，我有点头晕。

　　沉河看到了她苍白的脸。与她的白色外套即将形成一色——他的心突然一沉，立刻想到从前做过的一个梦。在梦中，锦夜就是这样，与她越来越远。沉河突然觉得非常寒冷。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惧袭击了整个大脑。他把锦夜揽着更紧了。他说，再坚持一会儿，我们马上就到了。

　　锦夜的嘴唇亦变得苍白。毫无血色。她颤抖着说，沉河，我没事。

　　——但是，她很快就倒下了。如一只白色的蝴蝶，飞快地煽动翅膀，想要飞走。她的身体突然从沉河的臂弯中滑落。她的双腿瞬间变得柔软无力。就那样，倒在了路上。

　　沉河赶紧用手去拉，却只是徒劳。他蹲下身子，看到此刻的锦夜，双眼紧闭，浑身不断地颤抖。她的手冰冷。仿佛，她真的离他而去了——沉河一遍遍地喊她的名字，锦夜。锦夜。非常用力地喊。可是得不到回应。

　　等到终于反应过来，他匆忙拦了一辆的士。直奔最近的医院。汽车的行进其实很快，但是沉河还是一直催促司机，快点。再快点。他生怕怀中的生命从此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