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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校要放寒假了。刚下过一场雪，考完最后一科，许多同学跑到操场打雪仗。雪已经停了。一只不过冬的鸟飞过头顶，轻快地叫了一声，就飞走了。沉河站在走廊上，等到穆夏收拾完后出来，他们就一起站着，面对着外面的苍白一片，低声说话。穆夏说，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其实，已经很久没有下雪了。沉河说，是啊。他的话总是这么少。他们就一直站在那里，看别人匆忙地堆雪人。很小的雪人。堆得不像样，但是很多人还是发出了胜利的欢呼。

　　穆夏也笑，她转过头对沉河说，你看，那个雪人真可爱。

　　她的声音清澈。她总是非常快乐。沉河说，是啊，很可爱。

　　穆夏停顿一下，突然说，沉河，时间真的很快。又一个学期过去了。

　　是啊，沉河叹息，可能很快地，就要中考了。

　　沉河，你总是喜欢说到考试。

　　穆夏说，其实你知道吗，我不喜欢考试。非常不喜欢，可还是不得不去考。我明白，考试可以给我带来许多东西，尽管我并不喜欢那些东西。

　　她的语气有些固执。她把脖子藏在绿色的围巾里，嘴巴不断地呼出白色雾气。

　　沉河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接着，就笑了。他说，好吧，我们不说这个了。

　　接着，他们走出学校，决定去学校后面的公园。穆夏提议说，下雪之后，那里一定非常漂亮。

　　于是，他们很快就来在公园。公园里一片雪白，几个管理员正在不紧不慢地扫雪。这是一座低矮的山。上面修建了一些凉亭，围了几块地并铺上石板，留给人锻炼。其实这并不是公园，只是大家习惯这么称呼。他们很快就走到第一个凉亭里。在那里，几个老人在跳绳。

　　穆夏问沉河，你说，以后如果我们老了，会不会也像他们一样？

　　沉河笑。他说，不知道，可能会吧。

　　穆夏于是说，沉河，你总是这样的。

　　沉河说，我总是什么样子？

　　穆夏不说话。只是转过头对他微笑。后来，他们继续爬山。在路上，穆夏说，沉河，你希望以后可以做什么？

　　以后？以后可能在某个陌生的地方生活吧。谁知道呢，都是很遥远的事情。

　　你有没有特别想去，或者特别喜欢的地方？

　　沉河想了一下。后来他说，可能是上海吧。

　　为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或许那只是一种感觉，只是一种喜欢它的感觉。说不出来，只是突然想到了那个城市，希望有一天可以去那里生活。

　　穆夏笑。她说，沉河，我不这么想。我知道上海。我看过关于那个城市的介绍。可那是多么远的地方啊。我不喜欢那个地方，尽管很多人都对我说起它的好。但是我就是喜欢不起来。我想，以后，我不会离开很远。因为我离不开家。

　　后来，她就对沉河说起她的家。她说，她非常依赖这个家。她的父亲和母亲，都是很好的人。对人客气，在家里也很和睦。而且，他们都很爱她。她是家里唯一的孩子。穆夏对他说起这些的时候，甚至还带有一丝不被察觉的骄傲。她说，沉河，你知道吗，我的爸爸和妈妈，他们的工作都很忙，但是他们从不会忘记我。他们总是常常想到给我买礼物。

　　沉河笑。他知道自己羡慕她。因他的家庭根本无从提起。他看着穆夏，这个女孩有着非常清秀的侧脸。她是快乐的，亦是幸福的。沉河不想打断她的快乐，于是没有告诉她自己的事情。他的家庭——死去多年的母亲。一直沉默怪异的父亲。患有抑郁症的继母。离家出走的哥哥。还有辛勤持家的姐姐。他没有和穆夏说起任何这些。就好像刚才，穆夏问他关于上海的事，他亦没有告诉她，那是蜀平的原因。因为蜀平生活在那里。所以他对那个城市怀有期待。而沉河始终没有那样说起，他只是看着穆夏，听她讲述属于她的幸福生活。到最后，他对她微笑。并且叫她的名字，穆夏。